第66章 张四姐大闹温阳县

作品:《张四姐大闹温阳县

    第八十六回
    云图变化民意即天意
    古井惊魂溺子如杀子
    却说四姐说动了母后,二人便向灵霄宝殿赶来。
    其实,四姐在瑶池她母后面前演的这一出,完全是想利用这段时间争取母后对降雨北方的支持。她知道,东海龙王敖广手中有圣旨在,父皇拿他是毫无办法的。敖广不但没事,还会把她父皇置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这些,都是她的罪过。
    当时,四姐只顾调雨的事,顾不得其它。如今想来,真是乱子闯大闯邪门了!
    “父皇该怎么办呢?”
    四姐心事重重,她紧紧跟着她的母后直奔灵霄宝殿来。
    可是,等她母女二人赶到时,宝殿上已是冷冷清清。
    她的父皇已经不在了,众文武仙卿也都不在了,更无那东海龙王敖广的影子,只有四员浑身闪射着铠甲金光的镇殿将军,在那东西龙柱旁立着。
    “坏了,他们都去剐龙台了吧?”王母自言自语道。
    “母后,待女儿问问,再作道理。”四姐道。
    “参见王母陛下!”不等四姐动问,四员镇殿天将看到王母到了便都过来参拜!
    “免礼平身,哀家问你们,万岁他们都到哪里去了。”王母问道。
    “回禀王母陛下,散朝了,万岁移驾青云殿去了!”四天将道。
    “哦!那东海龙王敖广呢?”王母担心地问。
    “回禀王母陛下,那敖广领了赏赐回东海去了。”众天将道。
    “哦!领了赏赐?平身吧!”王母道。
    “谢陛下!”四将起身各归原位。
    四姐听了四个天将的话,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切,一定是父皇知道是自己的圣旨出了问题,觉得错怪了龙王,只好赏赐龙王赔不是了!”
    可是,王母不明就里,她觉得十分奇怪:“下错了雨,怎么没被诛杀,反而受了赏赐呢?”
    “走,我们去看看你的父皇。”王母对四姐道。
    四姐点头,扶着母后朝青云殿去了。
    原来,雨过天晴,大宋国北方许多玉皇庙里香火达到空前的鼎盛,玉帝心有感应,他派身边传旨仙童去了解情况。
    传旨仙童回来,高兴地回禀道:“恭喜万岁,贺喜万岁!”
    玉帝道:“喜从何来?”
    仙童道:
    “甘霖解旱情,北方尽感恩,各处玉皇庙,纷纷颂天恩。”
    “哦!北方?”玉帝转身去看云图。
    “这个大胆的孽龙,竟敢违犯天条,竟敢矫旨行事,败坏天钢!传朕口谕,众仙立即上殿。”玉帝说完,立即怒气冲冲上灵霄宝殿去了。
    就在玉帝离开一会儿,四姐便来到了青云殿,再后来就是传旨仙童来取物件,四姐去找母后。
    却说东海龙王敖广以为自己奉旨行雨,点滴不错,缓解了一方旱情,救了一方百姓,一定是玉帝高兴,要赏赐自己了,便带了圣旨兴冲冲来到灵霄宝殿交旨。没想到,他一进大殿就受到玉帝的当头棒喝:
    “敖广,你好大的胆子!”
    东海龙王感到莫名其妙!他跪下来说道:“不知小龙做错了什么?惹得万岁如此斥责?”
    “你!你!还说不知道?”玉帝怒不可遏,嘴唇颤抖着!
    “小龙确实不知。”那龙王还是一头雾水。
    “将朕给你的行雨圣旨拿来!”玉帝道。
    敖广战兢兢递上了圣旨,玉帝打开一看,却傻了眼。
    只见圣旨上写着:
    敕令东海龙王敖广遵照下界南赡部洲大宋国时间务于六月初十日午时三刻起至六月十二日午时三刻止行雨南赡部洲大宋国北方河东河北地方,连下普雨两天两夜,土湿一尺二寸三分九点。不得有误!钦此!
    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印)
    玉帝看那字迹,自己写的无疑,看那圣旨、宝印,都是真的!
    “难道是我记错了?”玉帝这样想道。
    只见他哈哈一笑,走下御座,亲手扶起敖广说道:“爱卿受惊了,是朕匆忙之间记错了事情,竟然以为是爱卿矫旨行事,朕给爱卿赔不是了!”
    说着,玉帝深深施了一礼。
    敖广急忙还礼,说道:“圣上日理万机,一件事偶然记错,难掩光辉,如此赔礼,小龙怎担当得起!”
    “好!好!爱卿能够见谅,朕心甚慰。”玉帝微微点头,他转身回到御座,立即写好一道圣旨交给宣旨仙童,只见宣旨仙童高声喊道:“东海龙王敖广听赏。”
    那宣旨仙童打开圣旨读道:“东海龙王敖广行雨有功,赏天丝绸缎一千匹,赐给每年便宜行雨三次的特权。”
    敖广一听,一扫刚才的怨气,他急忙跪下叩首,三呼万岁!
    众天仙也跪地称颂玉帝圣明,三呼万岁。
    东海龙王敖广喜滋滋谢恩之后,领了赏赐回东海去了。
    聪明的玉帝,知错即改,应变巧妙,终于在片刻之间化解了这场尴尬。难怪,白居易在《梦仙》诗中虔诚地吟道:
    “仰谒玉皇帝,稽首前致诚。”
    却说四姐扶着她的母后匆匆来到青云殿外,却听到她的父皇正在殿内摔东西。
    守殿天丁见王母与四公主走来正要上前参拜,王母却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动,不要作声。
    王母蹑手蹑脚走近殿门,听得玉帝气喘呼呼,小殿里呯啪乱响。王母急忙推开了殿门,不料一件东西却迎面飞来,王母躲闪不及,被打中额头,王母向后倒去,幸亏四姐急忙将母后扶住。
    玉帝见打了王母,这才停下手来,转身坐在那里。
    “好呀!我王母哪里得罪你来?你这样痛下杀手?”王母一手按着额头,一手指着玉帝责问道。
    “母亲息怒,父皇不知是在发什么怒气哩,他是失手了,他是没察觉母后走进来,女儿请母后原谅父皇吧。”四姐求她母后道。
    小殿里的留影石被推到了,御案也歪斜到一边,珊瑚台、翡翠台、金龙台、玉凤台、仙花瓶、异草瓶、祥和瓶、镇妖瓶、熏香炉、暖风炉、八卦炉、炼丹炉、凉风扇、驱云扇、伏魔扇、日月扇……都被摔打踢撞得乱七八糟。
    原来,玉帝是在生自己的气呢!
    他是躲在这小殿里怪自己写错了圣旨竟然还不知道哩。
    “发脾气?发脾气找犯事的神仙、魔头去,一个人在小殿里摔摔打打,这是发的那门子神经呢?”王母道。
    四姐从地上捡起那卷打中母后额头的圣旨,给了母后道:“母后,我看父皇一定是赏了东海老龙王有些后悔了,心里才窝火的。”
    王母看看圣旨,说道:“这圣旨没错呀?那个大宋国早就该降雨了。那里的百姓修了许多玉皇庙,天天上香,天天许愿,难道你不知道吗?”
    “可……”玉帝欲言又止。
    “可什么?难道这样的礼义文明之邦不该风调雨顺吗?看看你今年搞的北旱南涝,怨声载道,你就不怕世人指着你的塑像骂娘吗?”王母道。
    “可,这是天数!”玉帝道。
    “既然是天数,你当初为何降旨行雨呢?是不是觉得自己把圣旨写错了?如果真是这样,臣妾觉得这才真正是天数!你应该高兴才对,你发什么脾气呢?”王母又说道
    “父皇,女儿觉得父皇是整个三界最最可伶的人儿了,其他的神仙可都是放着胆子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即使干错了,他们也毫不在乎!有些神仙虽然位居卑微,但他们也是一方主宰,回到他们的仙山洞府,他们就是草头王,就是老大,下界就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哪里像父皇想这么多?那个大宋国最敬重父皇,最敬重母后,父皇为他们破例做一回主,下一场甘霖,救救那里的百姓有什么错?请父皇不要生气,有女儿在,谁敢说父皇错了,女儿绝对饶不了他!”四姐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她父皇的肩膀。”
    这时,王母看到墙上的云图,不知云图为什么突然起了变化?那场雨从变化后的云图上来看,下的十分正确。她惊叫道:“快看,连云图都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自己改正过来了,大帝还有什么自责的理由呢。”
    原来,是南蟾部洲大宋国北方的百姓一齐到玉皇庙里上香供奉终于感动了那股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注力与三清,三清又将这股神力升华于玉帝身边,以致整个云图起了变化。从此始三年之内,大宋国风调雨顺。
    “父皇快看,云图变了,连后年的云图也跟着变了!”四姐也惊奇地告诉她的父皇道。
    听了四姐刚才的劝说,玉帝心中莫名的怨气稍有缓解,又听她母女二人说“云图变了”也急忙来看。
    果然,一点不错,云图竟然按着圣旨的错误变了,真是难得,千年一遇!他高兴起来,问四姐和王母道:
    “真变了?”
    “变了,父皇!真变了。”四姐道。
    “那就是说父皇没有办错事?反而办了好事?”玉帝高兴道。
    “是的,父皇就是干了件天大的好事!”四姐道。
    玉帝高兴起来了。他像一个高兴的毛头小子,竟伸出双手将自己心爱的四女儿抱起来在小殿里旋转。
    有诗为证:
    喜讯突然来,犹如响一雷;
    青云宫殿里,云雾霎时开!
    “哼!”
    “哼!”
    是王母喉咙中发出的声音。
    玉帝忙将女儿放下,就刚才摔出那道让他不快的圣旨打中王母的事向王母赔不是。
    王母道:“大帝,不是臣妾说你,你是有些变了,变的胆小而呆板,不知当年为百胜苍生‘舍身堵北缺,代存万众生’的勇气到哪儿去了?”
    四姐道:“父皇,女儿觉得‘民意即天意’父皇正直无私,渡化众生,历亿万劫,还怕什么闲言碎语,还怕什么外部力量的干预么!”
    “民意即天意?女儿说的好啊!民意即天意!说得好,说得好!不愧是我张玉皇的女儿”玉帝高兴地称赞四姐道。
    四姐终于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成功地将大宋朝廷和百姓的期盼变成了现实,救了下界一方黎民。
    四姐抓紧时间孝顺了几日父皇和母后,见父皇和母后也清闲无事了,她借口闭门修炼,辞别双亲回到自己的闺宫打理一番,找了一趟五妹,这才告辞了青女儿和玉女儿,隐身出了南天门,离开了天界。
    有诗为证:
    素有凌云志,诚心动太初;
    至今张四姐,光焰照诗书。
    却说四姐离了天界,驾云返回大宋国温阳县城来,她回到府中,只见婆母和小玉正在哄两个因想念妈妈而发脾气的孩子。
    那小天宝在房门边瞪着双眼,冲着奶奶大声叫嚷,将房门甩来甩去;那小天英怒着小嘴,眼角挂着泪,揪着奶奶的头发不放,奶奶的头被她拉的歪向右边的肩膀,小玉在一边使出浑身解数哄着他俩。
    见母亲回来,两个孩子这才住手。
    小玉从老夫人手中接过天英放在地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拉住了妈妈的手。
    “你们太不听话了,公子、小姐般的脾气不小呀?妈妈平时是怎样教你们俩的?怎么可以这样任性?快给奶奶和姨姨赔不是?”四姐道。
    两个穿着一色衣服,挂着龙凤银锁的孪生兄妹低着头一动不动。
    “听话,快给奶奶和小玉姨姨赔不是,就说我们错了,请奶奶和小玉姨责罚。”四姐严肃地说道。
    两个孩子还是一动不动,那天宝还朝着小玉做鬼脸。
    “不听话是吧?那母亲就返回天上去了,再不回来看你们了。”四姐道。
    “母亲别走,我给奶奶赔不是。”小天英说道。
    “母亲别走,我也给小玉姨赔不是。”小天宝说道。
    兄妹二人离开母亲,分别面对老夫人和小玉姨赔起不是来。
    “小玉姨姨,天宝错了,请小玉姨姨责罚天宝吧!”
    “奶奶,天英错了,请奶奶责罚天英吧!”
    四姐问天宝道:“你错在哪里?”
    “错在天宝不该抓伤小玉姨姨的手,不该甩门子。”天宝道。
    “好呀,你还抓伤了小玉姨的手?小玉让姐看看。”四姐道。
    “不碍事的,况且天宝不是已经认错了吗?”小玉摆手道。
    四姐拉过小玉的手,只见左手背上被抓了一道皮,还在渗着血。
    “天宝,这是你抓得吗?”四姐生气道。
    “是,母亲,是孩儿抓的,孩儿知道错了!”天宝低头道。
    “你是属猫的呀!亏你还知道错了?你实在该打!今天,为娘看在你小玉姨的面子上,先饶你一次,如果再有下次,看母亲打断你的猫爪!”四姐道。
    天宝低着头,脸红红的。
    “天英,你错在哪里?”四姐转身问眼角还挂着泪水的天英。
    “不该揪奶奶的头发!”天英说着,眼泪掉下来了。
    “好好好,天英知道错了,奶奶也不怪天英,天英别哭。”崔老夫人弯腰抱起了天英。
    正在这时,文瑞和廷芳、玲玉、玲芳走了进来。他们见四姐回来,俱各欢喜不尽。大家看出刚才这阵势,知是四姐责备天宝和天英,都说道:“天宝、天英快快给母亲认错,求母亲宽恕吧。”
    天宝、天英都说道:“求母亲宽恕!”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四姐对一双儿女说道:“小孩子是不能太任性的,要听大人的话,懂吗?”
    “母亲,我们懂了!”天宝。天英道。
    “懂了就好。以后听话些!”四姐道。
    午后,骄阳似火。温阳县境内和整个大宋国北方的其它地方一样,地里的庄稼都在茁壮地成长着。
    未时三刻许,陈知县带都头郝宝、衙役郑河、郑坡兄弟来拜谢四姐上天调雨之恩和恭贺崔老夫人受到皇封,他们是听百姓们传说的。文瑞、廷芳、四姐、崔老夫人和小玉他们在护国员外府客厅置仙茶招待了父母官一行。
    崔老夫人对陈知县道:“父母官大人有所不知,这回朝廷封赏老身,老身总觉得不安,觉得朝廷这封赏好像太随意了些。不该封赏的人朝廷也能随意下旨加封,老身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朝廷上办事如此随意,说不定哪天有个大臣进一句半句谗言,我们崔家岂不就要遭殃了?”
    陈知县听了,先是一惊,随即笑道:“是老太君多虑了,皇上圣明,加封老太君乃是情理之中的事,下官认为万岁并非随意而为,老太君尽可放心。”
    崔老夫人听了微微叹息一声。
    陈知县问起了文瑞、四姐的两个孩子,崔老夫人招呼一声,玲玉、玲芳便带天宝、天英进来拜见知县伯伯。
    只见:
    红衣绿裤俩兄妹,已是顽皮俏模样。
    这个是,虎头虎脑小天宝;
    那个是,伶俐乖巧天英女。
    小天宝,头挽一髻;头挽一髻,麒麟子;
    小天英,鬓角双丫;鬓角双丫龙女相;
    粉嘟嘟两只鼻子,滴溜溜两双大眼;
    两双大眼,映人影,人初皆善;
    两只鼻子,见童趣,童稚诚然;
    喜煞人,齿白唇红带羞颜;
    爱煞人,龙凤银锁挂胸前。
    陈知县他们见了天宝、天英兄妹,不禁连连夸奖。
    四姐道:“崔家前代人丁欠旺,所以有了许愿祈子的大钟巨碑矗立温阳,今有这一双小冤家,不免被府中老少溺爱有加,以致屡露顽劣,令弟媳汗颜。”
    陈知县道:“夫人多虑了,孩子们才四岁,顽皮是孩子的天性,岂可视之为‘劣’?只要适当加以引导和教育,侄儿侄女必当成为我大宋栋梁!”
    有诗道曰:
    一座仙山两朵云,承欢绕膝祖母欣;
    甩门楸发通常事,四姐如何心事纷?
    谁知,四姐与那上门致谢与恭贺的陈知县他们一行谈天宝、天英顽皮任性的情况后不久,温阳县便发生了一件十分惨痛,不得不令天下父母引以为戒的事。
    事情发生在八月初,温阳县北边的南阳里温家庄村有一个十九岁的混混竟把自己的的亲生父亲活活地填到水井里淹死了。
    这个年纪轻轻的混混姓温名叫尚贤,绰号“疯狗”。别看他只有十九岁,在南阳一带地方可已经是出了名的小混混。
    这温尚贤个子不高,但很结实,成天东游西逛,好吃懒做。小偷小摸不说,他还纠集了另外三个小混混**了邻村的一位少妇。
    当时,那位少妇正在村外的水塘边洗衣服。
    那少妇受了凌辱,觉得没脸见人,便含泪爬入水塘中自溺身亡了。
    人们发现死在水塘中的少妇,都怀疑是他们干的,可一直苦无证据。直到那温尚贤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填到自家院门外的古井中淹死后,村里人忍无可忍这才设法报案于温阳县衙。
    陈廉接了状子,立即派郑河、郑坡二兄弟带四名衙役骑马出城,很快将这“疯狗”温尚贤以及另外三个小混混抓捕归案。
    “官法如炉”,三人终于在县衙大堂上招认了所有的罪行。温尚贤被判了秋后问斩,其余三个小混混被判脊杖二十,充军麟州。
    前几天,也就是宋仁宗嘉佑七年十月三日那天的午时三刻,温阳城西门外一声追魂炮响,温家庄村**案、忤逆弑父案主犯,绰号曰“疯狗”的温尚贤被砍了年轻而罪恶的头颅。
    犯人被砍了头,没人收尸,陈知县只好下令衙役们先把他就地掩埋。
    这“疯狗”温尚贤小名狗蛋,六岁时死了母亲,是父亲温九一手拉扯大的。温九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父母去世的早,他除了种地也会编织筛子和竜子之类。
    温九是很勤劳的人,他靠耕种自家的两亩薄田和编织手艺养活着全家大小三口人,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可他四十岁得子,对儿子狗蛋是百般的宠爱,村里曾有人劝他道:“孩子不能太过溺爱!不然,孩子长大就不听话了,什么事也敢做。”温九却听不进去。
    后来,温九的老婆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儿子狗蛋。
    温九的老婆宋氏是病死的。
    老婆离世后,温九怕儿子受后娘的气,两次拒绝媒人提亲,一直不肯续弦。
    温九上地下地,上山下山,往往带着儿子。如果看到天气不对,他就在家里一边编织竜子或筛子,一边陪儿子玩。
    狗蛋长到十岁时,温九送儿子到本村老秀才温老先生办的私塾读书。温老先生给狗蛋起名“尚贤”想让他向古代圣贤学习,长大成材。谁知这狗蛋十分蛮横,他老是将别人家的孩子打得鼻青脸肿,温老先生管不了他,温九又不肯说他狗蛋的不是,索性就不上学了。
    不再上学的狗蛋一天天长大,他不愿再随父亲到山上割荆条,也不愿再随父亲上地干活了,成天流浪在外,成了温阳县南阳里一带的小混混。
    因为狗蛋打架不要命,还有咬人的毛病,天长日久,终于有了“疯狗”的绰号。
    他除了找父亲温九要银子花,一般很少回家。
    十五六岁时,那小混混狗蛋学会了赌博。
    狗蛋赌输了就回到家里找父亲温九要。温九稍有怨言,就会招来他的打骂,温九心疼自己的儿子,一次次地忍着,一次次地变卖着家私满足着他。
    可“儿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儿子了,“儿子”已经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疯狗”!
    今年七月底,这“疯狗”温尚贤为还上赌债,背着父亲温九把家里仅有的三间瓦房和两亩地也都卖掉了!
    温尚贤还立了字据,由他“拿地契和房契出来,负责赶温九出门”。
    儿子要将老子扫地出门了。
    快要到花甲之年的老温九终于猛醒:“儿子”疯了,儿子不只是一条“疯狗”,简直就是一匹疯了的野狼!
    这是他溺爱的结果,他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好好管教儿子,他用自己已经白了头发的脑袋撞墙,他老泪纵横,他哭天喊地,他拿起一根木棍要打死那个败家子……
    可一切已经是太迟了。
    “荆条长成胳膊粗的大棒了!”温九哪还是儿子的对手?
    温九终于被儿子打倒在地,被儿子倒拖着双脚填进了大门外的深水古井……
    温家庄村的乡亲们闻讯赶来,那温尚贤已拿着他家的房契和地契逃走了。众人从古井中捞出温九,温九已是死去多时了,浑身浮肿,一副死不瞑目的骇人样子。
    温家庄的人都咬了牙,他们决定不再沉默,要替死去的温九惩治这个无法无天的孽子。他们请温老秀才写好了状子,找到了南阳村的里正,要里正和里胥亲自上温阳县出首,为温九和邻村那位受害的少妇伸冤。
    刽子手刀光一闪,一颗血淋淋的,罪恶的,年轻的头颅滚落十月的衰草丛中。
    温阳城西门外,观看行刑的人们都发出“溺子如杀子”的慨叹。
    这才是:
    谁不疼子女?猛虎也回眸;
    溺爱终须忌,温家古井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