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深无所事事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看到邱凌前不久给他发的短信。
    【我有些事要处理，就不过去给你道喜，现在在看网络直播，等你上台领奖。】
    而台上的开场白也进入尾声，主持人激情澎湃地开始介绍本次美术大赛。
    郑旭知道邱凌在办公室后，马不停蹄让司机送他过去，快步推开了门。
    “邱老师，您在忙吗？！我有要紧事找您！”
    邱凌从笔记本后面抬起头来，看到他之后，问道：“怎么了？”
    他戴着蓝牙耳机，眼睛往屏幕上看，一手摩挲着泡着热茶的瓷杯，注意力大半都在屏幕上。
    郑旭郑重其事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把昨天发的邮件点开，说：“我昨天给您发了一封邮件，您是不是没看？我希望您好好看看，庄深这次参加比赛时作的画，完全是按照匿名的作品加工而成！”
    邱凌听到他说庄深的名字，神情微变，皱了皱眉。
    郑旭见他动容，赶紧说道：“老师，您说过的，作画时切忌分清学习与借鉴的界限，庄深明显就没有按照您的意思来，完完本本地将别人的画复制粘贴！虽然他润色过的画的确不错，可最核心的内容根本不源于他，他这次实在过分！”
    邱凌脸色有些沉，他喝了口热茶，才像往常那样，沉声问道：“这件事，你有问过庄深吗？”
    郑旭想到刚才庄深说匿名是他，忍不住嗤笑一声：“我问了，他简直没有一点廉耻心！他居然说匿名就是他！老师，我以前也不知道他是这种人，今天才知道他为了荣誉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您可一定要看清楚他的为人！”
    邱凌看郑旭一脸不相信、带着点讽刺和得意的面容，叹了口气。
    他没有说庄深，反而问他：“所以你完全没有让他证明自己，就直接否定他的话？”
    郑旭觉得借此机会邱凌会对他刮目相看，说不定会收他为徒。
    没想到邱凌反而质问他，郑旭奇怪道：“不然呢？他怎么可能是匿名？！就他那样……”
    邱凌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缓缓道：“郑旭，庄深他哪里不好？我在你们进美协集训之前就说过，大家是一个集体，不要嫉妒、猜疑、对人有偏见，画画讲究的是一颗纯粹的心，我说的话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邱凌突然变得严肃，郑旭眉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想庄深拿着别人的成果得到名利。”
    邱凌将耳机取下来，把笔记本侧过来一点，打开外放道：“你自己看。”
    电脑屏幕上清晰的颁奖直播典礼。
    郑旭愣愣地看着屏幕，听着主持人吐字清晰的祝贺词，瞳孔微颤，甚至脚底都有些软。
    “这……这怎么可能？！”郑旭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语音颤抖着。
    所以说一直以来他的认知是错的？
    邱凌摇了摇头说：“你出去吧，想想自己这件事有没有做错，我今天就不说你什么。”
    如果说以前邱凌对他就像对其他人一样，平平淡淡，但现在则是看都不愿意看他，眼底皆是失望。
    郑旭脸色惨白，身体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
    他大脑混沌、手指发颤。
    因为没必要的猜忌，连邱凌都对他失望到底。
    郑旭听着电脑里传来的欢快声音，只觉呼吸困难。
    颁奖会场内。
    主持人还在介绍大赛的主旨，庄深正无聊，感觉道旁边了落下来一道影子。
    沈闻走到他旁边，见他看向自己，忍不住嘴角扬起一个笑容，轻声道：“想近一点看看你领奖。”
    他的手垂下，轻轻碰了一下庄深的指尖。
    昏暗里，两人靠的近，所有人都看向舞台，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的小动作。
    沈闻得寸进尺地勾住他的手指，低声道：“待会不要急着走，我准备找人打听匿名的联系方式。”
    庄深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找他有事？”
    “你不是喜欢喜欢他的画？我想问他出不出画。”沈闻漫不经心道：“到时候你们或许还能交个朋友，互相交流一下。”
    “然后一千万买他的画？”庄深问。
    “不管几千万，你喜欢就好。”沈闻笑容闲散：“反正他不卖我就抬价，基本到后面没人会不愿意卖，你放心。”
    庄深：“……”
    还真是人傻钱多。
    “你不需要出钱也能拿到他的画。”庄深顿了一下回道。
    沈闻垂眼，语气懒散：“你们难道认识？”
    庄深刚要回话，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主持人扬声道：“……本次大赛，金奖得主是，庄深！”
    沈闻也抬眼看向台上，笑着放开他的手，往旁边靠了靠：“先上去领奖。”
    庄深只能说：“下来再和你说。”
    台上的灯光明亮而耀眼，庄深的背影清瘦但挺拔，像一颗强风也吹不倒的小白杨，有值得依靠的力量。
    他的小同桌越来越优秀，不过至少他还能一掷千金，给他的小男友买几幅喜欢的画，正想着，沈闻听到主持人继续说：
    “庄深曾以匿名的名字出现在美术界，代表作《荒》、《空缺》……”
    “……”
    沈闻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庄深面容沉静，脸上波澜不惊地走到颁奖台前。
    主持人笑容满脸，跟他一比，更像一个得奖的人：“此次金奖，由江市美术协会的林钦国老师颁奖！”
    林老师拿过工作人员端在红绒布上的奖杯，对庄深笑了笑：“后生可畏。”
    庄深接过：“谢谢老师。”
    林老师点着头，满意地看着他。
    庄深拿着奖杯，等待台下的人拍完照，往自己的座位旁看了眼。
    沈闻半靠着墙，见他看过来，才扬了扬唇角。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在庄深面前说想买他的画，甚至非常豪爽地说给匿名砸钱，不管多少钱一定买到他的画。
    这么说来，他想起之前在拍卖会上，因为庄深多看了一眼，所以他一千万买下的画，就是出自是庄深。
    后面在画展上花了一千万从别人手上抢到的画，也是他的。
    也难怪庄深当时看到画表情会不太对，脸上也是不多得的欲言又止。
    任谁知道自己的画被认识的人天价买走，表情也会不太对。
    沈闻此时此刻，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第114章
    主持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庄深才拿着奖杯从台上下来。
    刚走下最后一节楼梯，沈闻从前来过来，往出口抬了抬下巴：“出去说？”
    庄深没什么意见地转了个身。
    一路到电梯里，沈闻都没说话。
    等电梯缓缓关上，沈闻才垂眼，缓缓问道：“你什么时候拿到机会，能把画投进拍卖会？”
    “邱老师说想拿我的画作慈善，所以直接把画给了他，”庄深回道：“当时并不知道有那么巧。”
    正好沈闻带他去见见世面，就拍到了他的画。
    庄深的陈述很平淡，但沈闻并没有表情转好的趋势。
    “那后来我在画展买下的那副画？”沈闻继续问道。
    庄深：“也是邱老师问我要画，因为不想被人吵，所以随便取了个作者名。”
    沈闻当时看匿名能有那么大本事，又是大型慈善拍卖会，又是小有名气的画展，怎么说也是业内有资历、且不看重钱财的人。
    在他心里，对方是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
    结果转眼就变成了他的男朋友。
    这件事邱凌全程参与，一点风声没透露过他，沈闻甚至怀疑邱凌是不是故意没说。
    现在想想，他也的确很少和邱凌交流，连美协都不怎么去，没被告知也正常。
    就是有一点不甘心，现在才知道庄深这个名号。
    沈闻揉了下额，想到什么，问道：“后来画展上我买下的画，你收到钱了吗？”
    庄深回道：“收到了。”
    “收到就行，好好拿着……”
    “我单独放到一张卡，回去之后给你。”庄深打断他的话，脸上没有一丝不舍。
    沈闻突然笑了一声：“你想还给我？”
    庄深点了下头。
    沈闻好不容易能给他一点东西，这人一点不想要，只想着还给他。
    不过这些钱庄深可能是用不上。
    他吃的用的上都很简单，把节俭这个优良美德发挥到极致。
    沈闻就是喜欢这样的庄深，简简单单地生活，也很惬意。
    沈闻说：“那张卡就先放在你那，帮我保管。”
    让庄深帮忙管钱，培养他对钱的熟悉感，以后买贵重东西，庄深也不会不敢收。
    他可真是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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