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安阳公主
作品:《桃花拂渡江河》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哥哥,为什么父亲不来看我们。”
“惜玉,父亲在保护我们,他打完仗很快就来看我们的。”
“哥哥,你骗人,为什么友文、友恭、友贞他们从小就可以随军,而我们只能寄养在伯父家里,父亲从来也不知道过来看看我们。。。。。。”
”没有的事情,别乱想!”
“在想什么。”朱友谅的话语将朱友裕从回忆中拖了回来。
朱友裕眼眸轻抬,看了看前方的路,淡淡的回道:“我在想等会儿见到惜玉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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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博节度使府
朱友裕撤下了棠溪宝剑,和朱友谅一起来到了节度使府门口。
门口的侍卫们放戟拦住了去路。
“来者何人。”
朱友谅上前一步,抱拳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们兄弟二人,想拜见安阳公主。”
侍卫们对视了一眼,冷冷一笑,手掌翻起。
“拜见!拜贴拿来,没有拜帖,哪容得你们说见就见的。走走走走!”
话还没说完,戟背重重的蹭到了朱友裕和朱友谅后腰,朱友裕乘机躲开,转过身斜挑着眸眼,对府院另一侧努努嘴。
两个人相当有默契的走开了。
“你有御剑术,干嘛还要翻墙。”
朱友谅问着话,双脚却蹬起蹲到了瓦墙的侧角,腾起攀到墙上的朱友裕匍匐盯着院内,静悄悄的,只有巡逻的守卫偶尔路过。
“正门进不去了,只能翻墙了,不想用御剑术,见妹妹而已,又不是打仗。”
昼永蝉声庭院,人倦懒摇团扇。小景写潇湘,自生凉。
帘外蹴花双燕,帘下有人同见。宝篆拆官黄,炷熏香。
一抹清丽的身影缓步向着府中湖走去,合十身前,默默祈祷。清风徐来,吹皱了湖中波光散影,吹起了她的衣带佩环,断断续续的环扣声,窸窸窣窣响起。
“惜玉~”
她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眸一刻,如时光流转,湖光如梦,仿佛穿越了千年的等待,停伫不前,她的眼底心中,唯有他的影子,目光越过了朱友裕直接停在了朱友谅脸上,梨花带雨般的愣神不矣。那一瞬间的对视,朱友谅对她展开了淡淡的笑容,在看到她泪水前,悄然躲避到朱友裕的身后侧。
梦醒了。
“哥~~,你和友谅哥哥怎么突然来了,这是从哪儿进来的?一路上没有发现你们啊。”
朱惜玉用丝帕掩着眼角的泪痕,柔柔的问道。
“翻墙来的。”
朱友谅驰心旁骛的随身附和着,“对,翻墙。”
心间有股舒畅的感觉油然而生,朱惜玉丝帕掩着口鼻,缓步来到朱友裕面前,目光遥遥看向后身的朱友谅,忽而听闻朱友裕的描述,不禁嫣然一笑,转头说道:“翻墙?哈哈哈~你们让门口的侍卫通传一声就行了呀,何须如此。”
“妹妹,我也想啊,没有拜帖不让进来。”
朱惜玉细眸抬起,顿了顿,“父亲怎么舍得放你们二人出来,要在魏州停留多久呀。”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她留意到朱友谅的神情寒的可怕,削尖的下巴微起似有带着些许不满。
“把解药给我。”朱友谅轻叹一声说道。
朱惜玉停顿片刻,声音略提,“解药!什么解药,我不明白,我们几人多年未见,一上来就问我要解药,你也不问问我过的好不好。”
“妹妹!”
朱友谅仰头闭目,神色已经到达了忍耐的顶点,这一丝一毫的情分也不讲了。
“我再说一遍,解~药!给我!快给我!”
朱惜玉诧异的将视线留在朱友谅身上来回打转,稍后,她往后退了一步,又疾步冲上前,半晃半抚着朱友谅的双臂,“哦,我懂了,我说怎么那个贱女人又失踪了,你们两个人居然那么好~同时出现在我跟前儿,敢情她跑你们那告状去了,很好!没有解药,让她去死吧。”
两个人的恩恩怨怨远比预料的要深,是非黑白,谁对谁错,早已一言难尽,反而现在的情况变得越发的说不清楚。
“她死了,我会第一个杀了你。”朱友谅的脸色略微显得苍白,修长白净的手指已经血气上涌,掌心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朱惜玉看向漠然而立在身旁的朱友谅,脸颊意外的勾起笑容,然而那笑却极为勉强,悲戚。
“哼~想杀我~~·”
“夫人,他们是何人,你们再吵什么。”
是罗廷规的声音,朱惜玉有气无力的扭过身,带着退缩和厌倦,边说着话边迈步朝罗廷规走去。
“这~是我的两位哥哥,路过魏州特意前来看我,夫君~帮我安排下房间让他们住下,我好累!扶我回房。”
朱惜玉双脚绵绵的靠近罗廷规身前,人一下子猛的伏向他的怀中,全身瑟瑟发抖,如一只困兽失意的小兽一般。
。。。。。。
心口有些隐隐作痛,那么多年来她并不喜欢这种虚弱的感觉,可是这次原本支起的梦,碎的连织起的可能都没有了,如果真的能陪他一生一世,那该多好。
心中的念想有点入迷,肩头一暖,罗廷规自后面扶住她,“醒了么?可好些。”
朱惜玉半侧头的看他,“我还没醒呢,他们都安顿好了吗?”
“没醒,你这是怎么和我说的话呀!都安顿好了。”罗廷规淡淡笑道。
“要不要见见你的哥哥,他可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哥哥?你说~朱~友~裕啊,见~”
“起来吧,喝药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应该是你说的那个人吧。”
罗廷规挑了挑眉,挽着朱惜玉的胳臂,另外一只手抚着她的腰,让她坐起身。侍女们像往常一般奉上了每天该用的汤药进来,药香微苦散满了整个房间,这味儿和心里的难过苦楚颇为相似。
她对着药碗发了会儿呆,慢慢将药喝了下去,双眸微微蹙拢。
“你怎么要喝药,哪不舒服了?”
侍女们见朱友裕进来了,纷纷退了出去。
朱惜玉垂眸道:“廷规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哥哥单独聊聊。”
罗廷规本来坐在她身旁,抬手拢住她肩头,挑了一件外衫往她单薄的身子覆去,然后起身向着门口走去,边走嘴里还叮嘱说着,“把药喝光,我在隔壁,有事情叫我。”
朱友裕沉默了片刻,见朱惜玉许久不说话,问道,“为什么你会吃药,这药治疗什么的,药香怎么闻着那么相熟。”
“没什么,哥!你别管我,我问你~他怎么样了,还在生我气么吗?”朱惜玉不看他,有些执气的盯着自己的手掌,一眨不眨。
“在房里睡着了,只是惜玉,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会那么痛恨青梧,你们之间应该是没有恩怨的啊,怎么成了仇人,你看看你刚才说的话,究竟为什么。”
原本淡淡的眼底微微一滞,朱惜玉温声说道,“谁来劝我也没用,哥哥包括你,没有解药就是没有。”心中的愤恨犹如泉涌喷发,时而飞溅,时而柔和。
“妹妹!”过了会儿,朱友裕叫她,朱惜玉好像没有听到,“妹妹!”
“嗯?嗯。”朱惜玉似乎从某种情绪中突然被惊醒,答应了一声。
“哥~,你懂那种心情吗?”
朱友裕不解,以目相询。
“从小到大,没有人关心我们,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可是他不属于你,等自己在大点到了婚配的年纪,却只能做个代替品,凭什么,就因为那青梧生的一副狐媚模样,让你们一个个都拼了命得喜欢她,呵护她!”
朱友裕面露恍然之色,“那也不能下毒呀,妹妹。”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你能信我吗?但是我知道她为什么中毒。”朱惜玉唇角有些浅浅的笑意,闭目歇息的柔声说着话。
“为什么。”
“因为~她长的~好看,连~~~李公佺都看~上了,好看,它能当饭吃嘛!不!它不能,好看只能害人……害人。”
声音有些任性的重复着,恍恍惚惚中,便不再说一个字了。
“惜玉!”朱友裕眸光深邃的凝视于她。四处无声,朱惜玉的脑袋低垂着,没有动静,似乎沉沉睡去了。他半俯着伸手将外衫向朱惜玉的肩膀拢了拢,便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房里
朱友谅躺在床榻上,独自望着帐顶出神,静垂的罗帐霍然被掀开了,眯着眼看到一角莹白色单衣飘掠过眼前。然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朱友谅等了会儿,“可问出什么结果。”
朱友裕双手枕于脑后,眸光中掠过一丝疑虑,“有~,不过是一个有点含糊的回答,她说李公佺看上了青梧。似乎中毒和他有关。”
“李公佺是干嘛的啊,我不是太明白,友谅~你可知晓?”
朱友谅一张平静的脸,刹那间更加深沉、清冷,怒意:“牙~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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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见过朱友谅吗?”
“回大人没有。”
“没有~”
“这小子去哪了,好几天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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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佺缓缓移步,对台阶下压着头捆绑住的几名牙兵说道:“拉下去,受鞭挞之刑,不服者,杀无赦。”
执刑的牙兵足尖向外移动,动鞭行刑。
几名牙兵被扒掉上衣至腰部,俯身靠近地面,鞭子在执行牙兵手中高高举起,在半空中划出一个犀利的弧度抽上裸露的脊背!“啪!啪!“的几声震响,不过数下后,几名牙兵的后背脊已经血肉模糊。
血色斑斑,落在石子路上,接连不断鞭子落下的响声,听的人心惊胆颤,好在执刑的牙兵已经得到李公佺的暗示,明白李公佺只是为了警示,并没有真的想杀他们,下手声势虽然骇人,却都没有打中要害和骨头,否则对准了脊椎骨,没几下不用见血便能提早见阎王了。
李公佺负手立在高高的台阶上,冷眼看着下方刚刚被鞭挞过的士卒,面色如寒霜一般。
“想清楚了没有,谁才是你们的主子,是我李公佺还是罗绍威!”
话语声落下沉寂一片~许久后,终于有一名牙兵半颤抖的抬起头,细若游丝的说道。
“我们都知道错了,请大人饶命,您才是我们的主子,罗绍威他不是。”
李公佺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本来气氛紧张的空气,好似松了下来,他双眉舒展,脸带笑意。
“说得好,记住你们说过的话!放了他们,安置到兵营里,找个郎中敷敷药。”
“谢大人恩典。”
“谢大人不杀之恩。”
立刻有两名小兵上前将受鞭挞之刑的伤兵架起,搀扶着缓步离去。
而在校场的另外一角,有两个士兵跟在一列巡逻队伍最后,手握着枪戟好似在巡逻,但脚步凌乱,完全没有章法。
“我们自己宣武军军营不待,跑这里来当兵,友裕这甲胄穿的我好热啊。”
朱友谅走到一半停了下来,一只手挠着自己的脖子,一擦一层晶亮闪闪的热汗。
朱友裕压低着嗓门,盯着前面的路,手向后试图抓住朱友谅。
“忍忍,等巡逻到李公佺的营帐,为了青梧,热就热点了。”
“好!听你的。这支巡逻兵会巡到李公佺的帐子吧。”
军靴声擦过地面,有力而威武强劲。
“会的,他们不像宣武军,只有一支全营巡防的守卫。好好巡逻,别露馅了。”
李公佺大营
“可有罗绍威夫人的消息。”李公佺低头俯视着进门传递消息的士兵。
“回大人,只有罗绍威被皇上招去修太庙的消息,我们在节度使府打探了半天,都说夫人失踪好几天了。”
李公佺眉梢微紧,自喃的说道:“失踪了~,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思考的当下,一道刺眼的白光晃过李公佺的双眼,他连忙闭眼摇了摇头,脖颈间后一阵凉意上涌,随即扭头,一把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朱友谅冷酷严肃的神情瞪着自己。
“你!你们是何人!想反了不成~。”
“你不是想找罗绍威的夫人嘛,正好有事情要问你。”朱友裕从朱友谅的影子里分立了出来。
“你们!”
朱友谅的眸心清冷,孤傲,仿佛整个冬天的寒冷都被他收敛在内。
“说!为什么青梧会中毒,是不是你贪图她美色,得不到。。。。。。”
李公佺脸上一僵,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抬眸望着两人的身影。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是谁,有胆混进来,还能问这个,勇气可嘉,只不过有些事情似乎你们误解了什么,我虽然很喜欢青梧姑娘,可是下毒的并不是我。”
刀向脖颈动脉又顶了顶,渗出了一丝丝血痕,李公佺的眉头微蹙,顿了顿。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们。”
“长话短说!”
李公佺的眼光向营帐外扫去,朱友裕面色一沉,“你别动叫人这个念想,刀绝对比你快。”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不就是死嘛。”李公佺皱眉打断了朱友裕的话语。
“青梧姑娘嫁人那天,我曾经半路抢过来想做夫人的,谁知道,罗绍威那小子二话没说送了几箱金子过来,金子这东西绝对比女人珍贵!他也就顺利的把青梧给要了回去。”
“说重点。”这般讲述,让朱友谅眉头越蹙越紧。
“急什么,重点来了~没多久呢,朱全忠居然把他的女儿嫁给了罗廷规,最有意思的是,朱全忠那女儿喜欢的是他老子,不是他儿子。”
两个人对于李公佺说的内容完全没有料想到,面面相觑的凝视不动。
“怎么了,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我本来呢,也一直对青梧姑娘没有死心,所以经常会打探他们府上的事情,在安阳公主嫁过去没多久,罗廷规就自杀过一次,自那以后青梧姑娘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好像是说被人下毒所致。”
“自杀!但是他们夫妻二人平时看着很要好啊。”
朱友裕对于自己的妹妹变成如此这般,仍然不敢相信这亲耳听到的,辩解道。
李公佺背对着他们,索性一屁股蹲坐在地。
“这叫苦肉计,罗廷规对朱惜玉用了苦肉计,来换回了她一半的心,但是朱惜玉却认为这事情呢,是青梧姑娘造成的,如果她可以嫁给罗绍威,那他儿子也就不会自杀了。至于中毒嘛,朱惜玉为了表示自己对夫君的忠贞不二,自己亲手在体内下了蛊毒,可这解毒之法,嘿~说不定青梧姑娘的毒。。。。。。对!就是这个没错。”
“住口!别说下去了。”
倘若再说下去,朱友裕觉得自己的妹妹离一个被嫉妒心冲昏头脑,泯灭良知的该死之人不远了。
李公佺斜眼眺着朱友裕的反应,“哦哟,怎么了,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人到底是青梧姑娘的朋友,还是那个安阳公主的家人啊,还真耐人寻味。。。。。。”
一道淡影轻闪而过,在李公佺后背脊用力一敲,李公佺当场厥了过去。
“他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你的妹妹,亲妹妹!”朱友谅极力克制着怨气,可是额头的经脉被涌上头的怒气震的乱颤。
朱友谅举步欲出营帐,无意转眸看向朱友裕,随即便被一闪而至的气息扶上了棠溪宝剑。朱友裕的双手向后死死扣住身后那乱晃的身体,脸色青白相间,唇角下沉。
“你别动!听到没有,再动会摔死你的。我一定会给你交代,假如真的是惜玉所为,我哪怕死也会把青梧救活!绝不有负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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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博节度使府
罗廷规看着朱惜玉,眉宇间带着怜惜般的柔和,朱惜玉淡淡的回头一笑,“没事~蛊毒这几天就会解了。”
那目光温暖,并不咄咄逼人,只无端让朱惜玉觉得内心温温的,真想就停留在这片刻。
可是~
朱惜玉霍然抬眸,目光分不出是忧是喜,依稀间一股杀意掠过。
“青梧找到了么?”
“没有啊,怎么了?”罗廷规伏在案桌上处理公文,嘴角挂着薄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罗帐的光影细细摇曳,洒在那帘后之人娇媚的侧颜,寒光一道穿透那摇曳的光斑。
“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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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园
密密虫咬的痛麻感沁入心头,宽袖低垂,青梧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自己的衣角,指节苍白,面上的笑容却纹丝未动,只是那目光已经无力,放大的瞳孔散着浅浅的不安。窒息的感觉,相当的强烈,就像是被人缓缓按入水中,愈沉愈深,浑身的冷凉感刺骨入肌。明明可以挣脱的,却迈不出一步。
“你再忍忍,马上就可以把你身上的毒吸出来了。”
青梧的嘴角微微牵着,片刻后,缓缓吐了一句话。
“惜玉那毒还有几日就可以痊愈了,但你此时却将蛊虫引到自己体内,你会死的。友谅若是知道这个结果,绝对不肯让你冒险的。”
朱友裕端坐在青梧身后,全身上下的皮肤冒着浓密的气流。
“替惜玉赎罪,只是没想到她真的会把毒下你身上,对不起。”
一股汹涌的热浪满过心头,直冲眼眶,青梧低垂着眼睫,泪珠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如晨雾般缭绕的气流将朱友裕整个环抱在中央,手掌沿着青梧的脊背移动着,双掌交叉用力向上而挪,再度袭来的刺痛感,让青梧紧皱双眉,双唇颤抖连绵,一只手掌捂着心口,被拽的衣角纷纷散开掉于榻上。她后背的皮肤靠近心口那儿像是一个山丘似的突起,突起点在气流的撞击下顶的相当突兀,扑哧~,一个黑点穿破皮肤,一扫而过附到了朱友裕的掌心,瞬间化开无影踪。
眉心骤然拧紧的朱友裕,缓缓将逼蛊虫的双掌撤了下来,调息将气流汇聚在掌心一点,两手旋转绕圈于胸前,气流如蛇形般延绵,就像被抽走一番稀疏淡抹。
朱友裕的眸底隐隐闪着一丝痛苦,但是他强撑着。
“青梧,你可好些了。”
青梧的声音微哑,扭头直视着朱友裕的双眼,投上了难以化开的浓浓哀楚。
“我好些了,可你怎么办,友谅马上就回来了。”
朱友裕凄然的回答着,“你死,友谅会痛苦一辈子,我死,他不会伤痛一辈子的,到时候你好好开导他,会很快度过的,只是。。。。。。”
“你在担心惜玉。”青梧的眼眉挑了挑。
朱友裕点着头,手掌轻抚着做痛的心口,”嗯,她若知道是我把解毒的人给换了,我觉得她会变得更丧心病狂。”
“要不要我去叫素儿,抓点药。”
青梧整个身体转到面对朱友裕的一面。两眼关注着眼前这极度虚弱的男人,嘴唇发白干裂,面色白的发青,由于大量的出汗,整个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面颊两侧。
“我!要先走,你已经没事了,等友谅回来,你别告诉他真相,就说父亲飞鸽传书说有紧急军情,赶回去了,知道吗。”
朱友裕浑身颤抖着欲意立起,可是手臂被身子连带着,生生的发软。透心而来的感觉冰凉如水,他无奈的轻叹一声,费力的开启双唇,片刻后,棠溪宝剑从窗口飞了进来。
“我走了,青梧,保重!”
宝剑化成了很大的毯状,忽忽的悬停在朱友裕跟前,一个侧身翻转,瘫倒在剑上,虚弱的朱友裕轻轻说着,“走吧。”
剑影飞驰而过,离开了房间。却听得润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青梧,我回来了。”
青梧如遭雷劈般,惊呆了,痴痴的看着朱友谅的侧颜,豆大般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串,滴滴嗒嗒。
“这~,我才出去一会儿,这是怎么了,友裕他人呢?”
“友裕他~呜呜呜,他把蛊虫吸到自己体内,然后不告而别了,怎么办友谅,他会死的很惨的。”
不怒自威,喜怒难辨,森然迫人的目光笼在那朱友谅愤怒的轮廓中。
“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掷地有声的话语,前所未有的绝情,让青梧下意识地全身颤抖。
天空中,棠溪宝剑加速飞行,而剑上的朱友裕迷迷糊糊仰望天阙,嘴角迸发着自然喷出的大量红色液体,又红又黑又浓稠,迷濛一片。
远处似乎有朵云雾欲靠近棠溪宝剑,带着奇异的力量,棠溪宝剑陡然停伫了,声音低沉迂回,却有点仙气儿。
“棠溪宝剑,你怎么这样了,是友裕出事了?”
宝剑向着云雾又靠近了些,云雾中勉强可以看出一个人影,他双袖向外一抛,牢牢锁住棠溪宝剑,慢慢拖近了面门。
那人眼中泛起一丝痛惜的暖意,拥着朱友裕入怀,轻声说道:“你天生仁慈,谁知道为了救自己妹妹,替她赎罪,牺牲自己,孩子啊~,如果不是小八蛇幻化成你托梦给我,老朽也不会破例下山救你,意外之幸,不幸的是,朱惜玉必须得死,望你醒来后莫怪老朽。”
陕州
隔着一段长廊,传来隐隐扔东西的动静,侍从步行至最后一道门廊前,听到蒋玄晖沉冷的声音便迟疑了一下,虽有急事,但也不敢轻易打扰,只是这么一站,蒋玄晖便发现了,里面的自言自语停住了,“什么事。”
侍从趋步上前,走入房间,只觉得气氛凝重迫人,案桌上放着几份急报,似乎有点愁人,蒋玄晖面无表情坐那儿。
侍从目不斜视的禀告道,“启禀蒋大人,有两件事情,你想先听~哪件。”
蒋玄晖黑沉沉的眸底轻微一泛,丢下话,“直接说。”
“第一件事情,朱友谅大人在魏州,朱友裕公子也在,但他可能已经……第二件事情~就是,梁王飞鸽传书,请过目。”
说罢递上了信笺,躬身退出了房间。
杀杀杀,到底在急什么,太庙都还没造完呢,王爷你不要着急呀,这君临天下要时机的呀,我要得空去见次王爷才行。
不对,刚前面和我说的第一件什么事情,友裕怎么了?为什么友谅会去魏州,这都在考我蒋某的人能耐是吧,我哪会掐指一算就能洞悉各种天机,真的是太瞧得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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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州
节度使府
铮的一声脆响遥遥传来,似是碗蝶落地飞溅,紧接着一阵无声的寂静之后,脚步声起。
幽静的房里,只见朱友谅提着剑快步而出。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依然是身挺玉立,衣发凌乱却没有了往日的半分温文尔雅,俊神秀彻;两眼空洞,神情冰冷,举手投足间仿若寒霜降临,杀意凌然。
“站住!”
铛铛~两把挡路的枪戟被朱友谅硬生生挥剑震开。
“来人呐,抓刺客~~”
“不好了,夫人!夫人~~。”
“快去叫大人,夫人她~~~~。”
叫喊声让原本欲意捉拿朱友谅的守卫,懵然放下兵刃,扭头望去。不停的有侍女捧着药炉,其后数人托着药柜匆匆穿过廊前,直奔房里,更有几名郎中在侍从的带领下疾步狂奔,每个人都汗如雨下。忽而不时还可以听到乱响,朱友谅对这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反而加快了离去的步伐,剑尖微撑地,腾身跃起,挥袖飞离了节度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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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正在迅速蔓延,朱惜玉鬓角纷乱,缕缕都是薄汗,神情间难掩狼狈和愤恨,衬裙上已然沾满鲜红,遍地星星点点的血迹,不到片刻便浸透了用于支撑身体的座椅把手,血珠子一颗颗徐徐而落。
相传人死后会先到鬼门关,过了鬼门关便上一条路叫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妖娆鬼魅,迷人心魄。
似有似无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感觉说话之人的生死就在一息之间。
“为什么~友谅~,你还是为了~她~~~~杀我,我的命就~~那么不值~~嘛。”
周身不知来自何处的痛楚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剧痛钻心夹杂着心底涌起的莫名滋味,刚刚那一幕的抬眸相对,漠然已知,那瞬间伤的体无完肤。朱惜玉紧紧咬着牙关,想凝聚一点体力等罗廷规的归来,可呼吸艰难的只能勉强张开嘴,她喘着气将头看向门口,目露哀求,整个身子蹭着把手一点,一点坠落于地。
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
让相思,莫相负,再见时盼如故。
如花美眷谁人顾,浮生无你只虚度。
唐朝一方节度使的亲兵称作牙军,意为节度之爪牙。牙军都统就是牙将,相当于现代的军区警卫师师长,担负节度使和藩镇中枢的保卫重任,衔低而任重。
牙军,唐朝节度使的亲兵名称。主将所居之城因建有牙旗,故称牙城。唐代节度使的官署称为使牙,节度使专门组织一支保护牙城与使牙的军队,叫做牙军,或称衙兵。他们有时也被派到外地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