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作品:《清穿之小姨带娃日常》 郝如月长长吐出一口气:“你和大阿哥的意思我明白了,却也没必要辜负明相的一番好意。”
惠妃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娘娘的意思是?”
郝如月轻笑:“送你的就收下,只一样别让那孩子净身,将来给大阿哥做个贴身侍卫也是好的。其中原委,我自会向皇上禀明。再说大阿哥今年七岁,也该有自己的哈哈珠子了,另一个我也会请皇上一并给大阿哥补齐。”
惠妃闻言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皇后接受了她的诚意,并且愿意照拂大阿哥。
她没有看错人,皇后值得。
与此同时,郝如月接到了来自扬州的书信,纳兰在心中求她救救纳兰一,不要让人给他净身。
看笔迹确实是纳兰的,与上一封信的笔迹无差。口吻和行文方式也很像,只是内容……郝如月觉得不像是纳兰能写出来的。
纳兰心地纯善,自己能解决的事很怕麻烦别人。
就比如当初安排纳兰一。常泰说想要收养纳兰一,纳兰在回信中表示感谢,却隐晦地提到纳兰一太大了,不适合给人做养子,让常泰不用管纳兰一,他另有安排。
于是让纳兰家的人将纳兰一接走了,自己收了纳兰一做养子。
郝如月听说纳兰成亲多年,到今日只有一个女儿,并无嫡子。这回他收养纳兰一做养子,明珠心里大约不痛快,这才想出给纳兰一净身,将他送到大阿哥身边。
既能把纳兰这个养子弄没,让他赶紧自己生一个,又能借纳兰一搭起一座与大阿哥私下沟通的桥梁,以图将来。
一石二鸟,先斩后奏,打得一手好算盘,与索额图不遑多让。
可纳兰与明珠并不是一路人,正因为这样,郝如月才怀疑这封书信的真实性。
当初纳兰怕麻烦赫舍里家长房,让纳兰家的人将纳兰一接走,并且自己收为养子。如今纳兰一人在纳兰家,已经是他的养子了,以纳兰的性格,不可能自己不出手,反而用这事来麻烦她。
况且……郝如月将惠妃叫来问话,惠妃说早给觉罗氏回过话了,同意推荐纳兰一给大阿哥做哈哈珠子,条件是不许净身。
对方已然答应了。
所以这封信很有问题。
眼下正是皇上给太子挑选伴读和哈哈珠子的时候,若惠妃不来找她表明心意,而她也没看出纳兰信中的不对劲儿,愿意帮这个忙,她非常有可能向皇上推荐纳兰一,让他给太子做哈哈珠子。
只有这样,她才能合理地提出要求,不许明珠给纳兰一净身。
纳兰一是纳兰的养子,已然过了明路,以纳兰家的门第,是有机会被选上的。
如果纳兰一当真被选上,成了太子的哈哈珠子,又会发生什么呢?
郝如月越想越不对,当晚将这事告诉了皇上,然而皇上的关注点是:“你与容若还有书信往来?是谁拿给你的?”
郝如月又把赫舍里家长房关闭丰台善堂的事说了,皇上这才将注意力转移事情本身,派人去调查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纳兰一根本不是什么受牵连官员家的孩子,而是鳌拜的亲侄子。
是鳌拜兄长卓尔泰宠妾生的儿子。
卓尔泰因鳌拜犯事被抄家夺爵,一家老小惨遭流放,可在去往流放地的路上遭遇劫匪,全家被杀。
官兵赶到,劫匪早跑了,清点尸体时发现少了一个孩子。
也是这孩子命大,并没死,几经辗转被人送到了位于丰台的私人善堂。
“皇上,臣妾敢担保,纳兰并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世。”鳌拜之于康熙是什么样的存在,郝如月很清楚,害怕康熙因此迁怒。
然后皇上的关注点又变成了:“你凭什么为他作保?”
郝如月:都什么时候了,这是重点么!
“就凭他是皇上的表弟啊。”郝如月伸手握住了皇上的手,轻轻地顺毛捋着,“纳兰是皇上表弟,又在皇上跟前做过侍卫长,别人不了解他,皇上还不了解吗?”
半天才被捋舒服了,康熙“嗯”了一声:“朕都要查这么多天,容若一个文人,能知道什么。”
不过是被人给利用了。
郝如月连声夸英明,又问:“皇上打算怎样处置?”
康熙看她:“你见过那个孩子吗?是个怎样的?”
郝如月斟酌措辞:“臣妾进宫之前见过那孩子一回,感觉是个机灵的,嘴甜,极有眼色,很会来事。上回臣妾的额娘和大嫂进宫,也说起过他,说他长得高大壮实,学问不错,而且臂力惊人。”
康熙哼笑:“听你这一番描述,倒是与鳌拜年轻时很像。”
郝如月:好像帮了倒忙。
见她一脸惶恐,康熙气笑了:“像鳌拜年轻的时候怎么了?鳌拜可是先帝亲口封的满洲第一巴图鲁,还是个有勇有谋,城府极深的巴图鲁。只可惜朕那时候年纪太小,鳌拜又太张狂,若放到现在,朕必然将他收于麾下。”
说着说着还来了兴致:“你知道朕当时为什么没有杀鳌拜,只是将他圈禁了吗?”
鳌拜之于康熙,就像多尔衮之于顺治,然而结局却大不一样。
多尔衮活着的时候,顺治并不敢把他怎样,等他死后才夺爵抄家,开棺鞭尸,挫骨扬灰。
而鳌拜倒台正是他如日中天的时候。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然后楼就塌了,压倒了很多人。
可奇怪的是,康熙并没赐死鳌拜,只是将他和他的家人圈禁起来。等鳌拜病死,还将他的家人给放了。
很多人把这事归因于康熙的仁德,直到今天郝如月才听康熙大帝亲口说:“因为他根本没想反,罪不至此。”
若鳌拜造反,以他当年的实力,能不能压得住,很难说。
可鳌拜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反,他只是贪权。康熙也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留下了鳌拜一条性命。
至于他的家人……儿子没一个成器的,根本不足为虑。
倒是这个叫纳兰一的小家伙,让康熙稍微提起了一点精神:“既然有人想让这个孩子进宫,那便让他进来好了。”
见皇上如此痛快,郝如月反而犹豫起来:“据臣妾看,那孩子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可这么多年过去,万一有人故意告诉他真正的身世……大阿哥才七岁,皇上就不怕……”
“当年鳌拜朕都不怕,又怎会怕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康熙让郝如月放宽心,“朕会派人暗中保护大阿哥。”
“不过这事要保密,跟谁都不能说,尤其是贵妃和惠妃。”
郝如月知道皇上打算引蛇出洞,可拿皇子做诱饵,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她相信皇上的人能保护大阿哥,可大阿哥到底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万一看见什么被吓到,也不是玩的。
还要再劝,却见皇上站起身走了。
在皇上的运作之下,纳兰一很快进宫,成了大阿哥的哈哈珠子,每天陪着大阿哥读书写字。
似乎为了测试他的能力,皇上还给大阿哥安排了骑射课,也让纳兰一跟着练。
郝如月不放心,差人暗中盯着纳兰一。奈何坤宁宫的小内侍虽然机灵,也没能逃过对方鹰隼般的眼睛。
还被人抓了现行,提溜着过来求见皇后。
人质在对方手上,郝如月无论如何总要见一见。
“奴才纳兰一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千岁。”纳兰一走进正殿,给郝如月行跪拜大礼,将袖子打得啪啪响。
后头那个千岁千千岁,是皇上让加的。因为去年民间给郝如月建的生祠超过了明朝的九千岁魏忠贤十倍,皇上很高兴,给郝如月额外加封了一个九千岁的封号。
既是皇后又是九千岁的郝如月:总觉得不伦不类的。
“平身。”郝如月端坐上首,声音平静。
纳兰一站起身,片刻后又跪下了,再次给郝如月行礼:“儿子纳兰一,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
一上来就认娘,认的还是皇后娘娘,松佳嬷嬷气得脸都抽抽了,当场喊了一声“大胆!”。
郝如月听见这声大胆,才从昔年的情景中缓过神来,对纳兰一说:“在宫里不可胡说。”
倒是一副长辈维护晚辈的模样。
纳兰一赶紧赔罪:“是,奴才知错了!可在奴才心里,不管皇后娘娘是赫舍里家的二姑娘,还是女官,或是皇后,您都是纳兰一的额娘。”
其实纳兰一这样说并非是为了跟郝如月套近乎,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当初在丰台的善堂,纳兰一和其他兄弟姐妹不过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是皇后出钱给他们请先生,教他们读书,让他们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后来赫舍里家长房又出银子,给他们男孩子请拳脚师傅,给女孩子请绣娘教女红,让他们学到了更多。
如果当初不曾遇到皇后娘娘,那么他现在可能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莽夫。即便被阿玛认为养子,也绝没有机会给亲王做哈哈珠子。
他打心眼儿里感激阿玛的救命之恩,更感激皇后这些年的栽培。善堂管事每回拿到银子都会嘟囔一句:“请这么多师傅,花这么多银子,眼都不眨一下,赫舍里家长房可真有钱!好人有好报!”
是啊,好人有好报,他这回进宫会报答皇后的。
郝如月认真打量纳兰一的神情,感觉不似作伪,便挥手屏退了服侍的,当面问他:“既是这样,我问你,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吗?”
纳兰一怔住,半天才道:“奴才很小便被送去了善堂,对家人没有任何印象。只听阿玛说奴才的父亲受鳌拜案的牵连,一家人被流放。因奴才的父亲与阿玛是旧识,不忍奴才跟着受苦,便给差役塞了荷包,将奴才托付给了阿玛。”
后来太子降生,大赦天下,鳌拜的家人也在其列。从前受牵连的官员免罪的免罪,起复的起复,很多人都到善堂接走了自己的孩子。
纳兰一等啊盼啊,却没等来家人接他,便求了阿玛帮忙查找他的父母。得到的消息是,他的父母在流放中病逝,其他亲戚都不认他,也不想收留他。
之后阿玛也外放到扬州去了,善堂里的孩子走了七七八八,就只剩下他和两个妹妹。
两个妹妹吓得每天都哭,生怕阿玛也不要她们了,随后两个妹妹被赫舍里家长房收养了。
她们坐在马车上,哭着朝自己挥手,哭着喊:“哥哥,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翻过天,他也上了纳兰家来接他的马车。
原来是阿玛收养了他。
纳兰一以为从此有了家,终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可玛法却找到他,对他说成亲王身边需要一个哈哈珠子,想要推荐他。
纳兰一给玛法磕头,说他愿意,并感谢玛法栽培。玛法却说他出身太低,想做人上人,就得吃得了苦中苦。
他说他能吃苦,玛法就告诉他,想要在成亲王身边当差,必须净身。
纳兰一当场傻了。他出身再低,也是好人家的孩子,也是阿玛的养子,没必要为了进宫净身吧。
见他迟疑,玛法又说,这样做确实委屈他了,可纳兰家必须靠着成亲王才有可能更进一步。他净身进宫不仅仅是为了一份体面的差事,更肩负着纳兰家的明天。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落难之时阿玛接收了他,没人要他阿玛收养了他,供他吃供他穿把他养到十二岁,也该是他回报阿玛回报纳兰家的时候了。
于是他含泪点头。
谁知峰回路转,一通运作之后玛法告诉他不必净身也能进宫,仍是给成亲王做哈哈珠子。
郝如月观察着纳兰一脸上的微表情,断定他是真不知道,想了想说:“你的家人确实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是被劫匪杀死的,可你并不是什么犯官之子。”
郝如月注视着纳兰一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是鳌拜兄长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