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走廊里，冷气扑面。
    孟糖想甩开秦濯的手，秦濯抓的紧，不让她跑，同时转头望向在一旁看热闹的简橙。
    从兜里拿出一张房卡递给她。
    “走到头，右手边的房间，老周在里面等你，他今天还得走，时间不多。”
    简橙转头看孟糖，孟糖示意她先走。
    “我没事。”
    简橙接过秦濯手里的房卡，迈着步子先走了，走几步拿出手机，转身对着秦濯和孟糖拍了张照，给林野发过去。
    【你情敌又来了，再不来老婆没了。】
    林野在品牌活动上遇见熟人了，没跟简橙他们回来，留下跟朋友聊了一会，聊的正嗨，手机响了。
    拿出来看一眼，立刻结束交谈。
    “我得走了，情敌来了，再不走老婆没了，你明天不回去吧，我们后天走，明晚请你喝酒。”
    朋友：“……”
    简橙离开后，秦濯握住孟糖的手腕没着急松开，他先解释。
    “昨天在机场给你送的点心，我临出门的时候走的急，还有一盒没拿，老周来找简橙，我就跟他一起过来了，我是专程来给你送点心的。”
    前半句撒谎了，其实没忘了拿，母亲昨天做了三盒点心，他都给她了。
    后半句是真的，他确实是专程来给她送点心的，只不过这点心是他知道周庭宴要来，特意去买的。
    他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牌子，什么口味，因为她以前经常给他买。
    孟糖看一眼倚在门框站着的米珊，米珊身上还是参加活动时的礼服，脚上还是高跟鞋，穿戴整齐，首饰未摘。
    孟糖的视线往下，锁定在米珊手上那设计精致的包装袋上。
    应该是点心。
    秦濯直接从米珊手上抢过袋子，塞到孟糖手里。
    “我五分钟前，刚从老周房间出来，因为听说你们结束了，回来了，我准备出来找你，碰到米珊了。”
    周庭宴要给简橙一个惊喜，也怕影响她的工作，所以来之前没告诉她，暗中联系的林野。
    五分钟前林野发消息，说简橙和孟糖在等电梯了，所以他就拿着东西出来了。
    结果米珊先一步到了，碰上了。
    “米珊说有事跟我谈，关于她正在拍的电影的事，刚才人多，不方便聊，她房间就在旁边，我就进来了。”
    “进去不到五分钟，我就听见简橙的声音，就赶紧出来了，点心放桌上的，我出来的急忘了拿，米珊帮忙拿出来的。”
    他说完，转头看向米珊，以眼神示意她帮忙解释。
    米珊正好在这边拍戏，请了半天假过来的，确实不知道秦濯会过来，是偶遇。
    她本来想添一把火，见秦濯满脸凝重，她是第一次见秦濯这么紧张，也没了玩一下的兴致。
    她看着孟糖，实话实说，“他没撒谎。”
    孟糖一点点掰开秦濯的手，漠然的看着他。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们已经没关系了，秦濯，你现在的表现，让我有种错觉，我觉得你想追我。”
    秦濯正要开口，孟糖又说：“抱歉，我已经答应林野了，准备跟他试试。”
    刚出电梯的林野恰好听到这话。
    看秦濯的眼神都发亮。
    等孟糖往前走了，林野跑过去，一把揽住秦濯的肩膀，兴奋的拍拍他。
    “秦叔叔，没想到你还是我助攻，以后我和孟糖的婚礼，你必须做主桌。”
    秦濯：“……”
    助攻你大爷！
    ……
    简橙直接刷卡开门，进去的时候，周庭宴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小圆桌上放着电脑，旁边是一叠资料，他戴着耳机说话，双手快速敲键盘，正忙着呢。
    看见简橙进来，他比了个手势，让她等一会儿，于是简橙找了个椅子坐。
    周庭宴说的是英文，简橙英语挺好，但也听不太懂，因为他说的都是金融的专业术语，她只能听出他在忙一个并购案。
    相机还在脖子上挂着，她闲着，就先选照片了，看到一半，脑袋被人揉了揉。
    房间里没别人，她抬头看过去，“你忙完了？”
    “嗯。”周庭宴把手递给她。
    若是以往，简橙会自动把手放上去，这次，她看看眼前指骨分明的手，再抬眼看看他。
    “我气还没消呢，我们现在不是牵手的关系。”
    周庭宴微微俯身，凑近她，哑声道：“简橙，你好好看看我，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
    简橙睁大眼睛，仔细盯着他瞧。
    嗯，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满脸疲惫，漆黑的眸里有细细的红血色，下巴有胡渣，额前的头发垂下来，有凌乱的野性，更添几分颓然。
    她给出结论，“变丑了，更老了。”
    周庭宴：“……”
    简橙好心的帮他找原因。
    “你昨晚熬夜了吗？熬夜伤身体，尤其是你们这种年纪的，该注意保养了，千万不能熬夜，你还没孩子呢，得加强锻炼。”
    周庭宴：“……”
    连着两刀扎下来，周庭宴怕她再说出扎心窝的话，先把话抢了。
    “我为了今天能赶来见你一面，昨晚通宵加班，今天也一直在忙，好不容易挤出四个小时给你，你不关心一下吗？”
    简橙知道他挺忙的。
    他这次是因为热搜的事连夜赶回来，国外的工作耽搁了，老爷子和周百川还在国外，他本来就得赶紧走。
    挤出几小时来这里，还在加班加点的忙，确实挺辛苦的。
    “你吃饭了吗？”
    现在是六点，正是饭点，晚上主办方那边有晚宴，她和孟糖是回来换衣服的，晚宴六点半开始。
    “早上喝了半碗粥，中午没时间吃，晚上也没吃。”
    周庭宴又去拉她的手，“就是过来陪你吃个饭，说说话，我就得走了。”
    简橙后来没去晚宴，给孟糖打了个电话说一声，她问周庭宴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
    周庭宴主要是觉得，现在时间宝贵，想跟她多待一会，不想出门。
    最后还是酒店送来的饺子。
    简橙想着，怎么着她都嫁给周庭宴了，现在还没离婚，还是周家的媳妇，所以吃饭的时候就多嘴问了一句。
    “你爸，身体怎么样了？”
    周庭宴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蘸了作料递到她嘴边，“不太好。”
    本来他想推两天再走，二哥今早打电话，说老爷子这两天的情况越来越差，身体快撑不住，让他赶紧回。
    他让潘屿买的晚上十点多的飞机。
    这样还能在这里停一下。
    这次一走，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
    简橙算了下日子，无意识的张嘴咬下他喂过来的饺子。
    “明天早上我要在酒店修照片，下午孟糖的嫂子带我们去一个私人酒会，介绍圈里的朋友认识，后天去纽约，不然去纽约前我去看他一下？”
    周庭宴把她放在蘸料里翻滚，一直没吃的饺子夹走，自己吃了。
    “不用。”
    简橙嚼完嘴里的饺子，才意识到是他喂的，刚想说她自己吃，不要喂了，就听周庭宴说：
    “他这次闹着去那里，就是想死在那里，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根本没想回来，我妈当年死在异国他乡，他说他也死在那，才敢去见我妈。”
    “他说走的时候，谁也不要陪他，他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等他的尸体归了国，再搞形式，办个给外人看的葬礼。”
    周庭宴又递过去一个饺子，简橙脸上错愕的神色未收，张嘴含住了。
    老爷子这么深情吗？
    听说年轻时候是个风流种啊，女人一大堆，老婆就娶了三个，很难想象，这样的海王临终前会搞这么深情。
    简橙对周庭宴的母亲越来越好奇。
    关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周庭宴，”简橙试探着开口，“我能问问，你母亲的事情吗？”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你要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我就是太好奇了。”
    周庭宴嚼完嘴里的饺子，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划几下，翻过来递给简橙。
    简橙接过来。
    是请孙一淼吃饭那天，周庭宴给她看的那张照片。
    一家三口。
    女孩身上穿着学士服，带着学士帽，站在中间，父母一左一右在她两边，一人手里一束花，她伸开双手，搂着他们肩膀。
    “旁边两个，是我外公外婆，他们有一家规模不大的陶艺馆，日子不能说多富裕，但自足自乐，母亲是独生女，他们把母亲培养的很好。”
    “成绩好，会陶艺，会养花，会钢琴，会煮茶，会四门外语，教过她的老师都很喜欢她，夸她有礼貌，读书有灵气，干什么都好。”
    “她还学过古典舞，她的老师说她有天赋，想让她继续学，以后继承衣钵，但她喜欢天文，她说她要探索宇宙的奥秘，她喜欢天空，喜欢自由。”
    “她聪明，也努力，她每天学到很晚，她为了她的梦想，不敢停歇，她考最高的分，考最好的大学，读最好的天文专业。”
    “她都毕业了，简橙，她都毕业了，她离她的梦想，半步之遥……”
    周庭宴的声音渐渐沉下去，后面的话淹没在他的哽咽里。
    简橙知道他很难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因为即便她不知道关灵后面经历了什么，她只听着，都觉得窒息。
    ……
    后来的事，简橙没让周庭宴说，她虽然好奇，但周庭宴如今的疲惫撑不起他过去那段沉痛的回忆，他晚上还得赶飞机，还有很多事要忙。
    她都后悔问了，她应该在他状态轻松，心情好的情况下再问。
    出于愧疚和怜悯，周庭宴说太困了，提出想抱着她睡一觉时，她没拒绝，知道他累，她就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
    临睡前，简橙为了转移他的视线，跟他聊天，提到了昨晚周柠给她打电话的事。
    失恋是私事，她没提，只说周柠最近心情不好，考试前焦虑。
    “她给我打电话，我还挺意外的，我以为我们的关系都生疏了。”
    周庭宴听她提到周柠，睁开眼睛。
    “周柠？她今天早上六点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了，我当时下楼冲咖啡，没接着，后来给她回过去，她说打错了。”
    简橙惊愕，正琢磨哪里不对劲，手机突然响了，周庭宴帮她拿过来，简橙看一眼屏幕。
    周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