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什么?”等候在三房院子门口的护卫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举起未出鞘的刀,用刀柄在墙上不耐烦地敲了几下。
    “世子说了,若今日午时你们还未离开,就休怪我们兄弟几个手粗脚粗,砸了老爷、夫人的东西。”
    “催催催,催什么催!催命啊催!”三夫人嘴上骂得厉害,但到底还是怕的,不敢再和三老爷吵嘴浪费功夫,“没吃饭呢?手脚能不能利索点?要是有什么东西磕了碰了的,担待的起吗你们?”
    三老爷辞官,夫妻俩人被逐回老家,三夫人未雨绸缪,要把屋内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这些东西本是公中拨给各房的,真要算起来,也是家里共同的财产。只是侯夫人懒得去和他们掰扯。那些东西,他们能搬走就搬走;搬不走的,也就收进库房了。
    再拿出来用,她嫌晦气。
    ……
    姜蜜知道三老爷和三夫人今日要出发回老家,溜达的时候便特意不往三房那边走,却没想到还是遇上了三夫人。
    彼时她正指着一小丫鬟的鼻子在发作人。
    那小丫鬟脸颊通红,半边肿得老高,瞧着便是被人狠狠打了的样子。
    她低着头,一脸委屈,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个小贱蹄子,如今都敢骑到我头上来了?那些个不孝的东西来下我的脸面,你个贱奴都敢学他们不成?是,我是要回老家了。可在这府里,我还是三夫人,还是个主子!轮不到你在这儿耀武扬威!”
    姜蜜实在看不下去,便走了过来。
    “三婶娘,怎就如此生气,非要发作一个小丫鬟呢?”
    三夫人转身,看见姜蜜众星拱月般走过来,而自己却只能如落水狗般灰溜溜回老家,便更觉这一幕刺眼。
    “我瞧这日头将近了,三叔三婶还是早些出发的好。要不然天黑了,路上不好走呢。”
    三夫人很想像骂丫鬟那般把姜蜜骂一通,但她到底不敢,深吸两口气,阴阳怪气道:
    “原来侄媳妇也知道天黑路上不好走啊。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谁家侄儿侄媳,生生把叔叔婶婶赶出家门了。侄媳妇,你是真厉害。”
    “三婶娘说笑了。什么赶不赶的,是祖父托梦来说想三叔父了。三叔三婶最是孝顺,可不就是要回老家侍奉祖父吗?”姜蜜无意与她多费口舌,“侄媳妇如今身子重,便不去亲送三叔三婶了。挽夏,你代我送送三叔三婶吧。”
    这便是驱逐令了。
    三夫人自然知道,咬碎了牙,狠狠盯着姜蜜。
    “你别得意。谢邈那是个蠢的,不来和你肚子里的争!我听说你怀了双胎。双胎好啊,咱们谢家老祖宗就是双胎。可是你瞧瞧,不过几代过去,兄弟俩的血脉闹得决裂啦!”
    “你怀的是三郎的种,能不像三郎?那就是个狼崽子,没心肝儿的!我且看着,你生两个狼崽子下来,家里还有没有的安宁!”
    话落,三夫人甩袖离去。
    只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忽然看见立在墙下冷冷盯着她的谢知让,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但她梗着脖子,腿肚子都在抖,却目不斜视地从谢知让身边经过。等离开他走出许久,却没听他有什么吩咐,三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离去。
    那头的谢知让一直站着,沉默着不说话。他盯着姜蜜的肚子盯了许久,忽而缓缓走到她身边扶住她。
    “让人去把他们车上的东西给砸了。”
    第149章 昭仪
    听了三夫人那日一通胡言乱语,姜蜜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谢知让面上也瞧不出什么。
    谁知当晚,他竟捧着姜蜜的肚子开始絮絮低语。
    美其名曰,娃娃的教养要从胎儿开始。
    “你们两个,要体恤娘亲,不能在娘亲肚子里闹腾。你们俩待在一个小房子里,也不要吵吵闹闹、你争我抢的,要相互谦让、相互友爱,知道吗?你们想要什么,爹爹和娘亲会尽力给你们的,乖一点,听见没有?”
    谢知让盘腿坐在姜蜜身边,低着头看着圆滚滚的肚子,神情十足认真。
    只看他这架势,谁能猜到凶名在外的谢指挥使,会对着还没生出来的小胎儿说话呢?
    简直可爱。
    姜蜜看着他,眼神发柔。她靠在隐囊上,勾着谢知让的衣衫让他凑过来。
    她捧住谢知让的脸,倾身亲亲他的面颊,“你别怕。她就是见我们日子过得好,故意膈应我们呢。只要我们不偏心,他俩肯定能好好的。”
    谢知让没说话。
    若只是姜蜜的孩子,他自然相信生下来就是好的。可若是他的种,他就不确定了……
    他生来冷心冷情、极度自私自利,若孩子没挑着姜蜜好的长,净学了他,姜蜜岂非要被两只小白眼儿狼给气死?
    姜蜜太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了,只是耐心道:
    “夫君,你怎么能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呢?你看你对母亲、对大哥、对家里的侄儿侄女,都是好的呀。都是一样从娘亲肚子里生出来的,难道谁就是生来没有心的吗?”
    “我们生小孩儿,不为别的。我也没想着他们能光宗耀祖,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他们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我们俩的小孩儿,生来就是要享福、生来就是要被爱的。我们爱他们,他们自然而然就会爱我们、爱兄弟姐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