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事情，如同时针一样，精确地转动着，两周内，和迪斯尼的合约已经黑纸白字地摆在了秦远峰桌面上，而几乎踏着这个时间，纽约市办公厅的乔安娜秘书，踩着通红的高跟鞋，夹着一份厚实的资料，已经站在了秦远峰约定的餐厅包厢之内。
    “李先生。”乔安娜是一位身材高挑的三十岁妇女，流畅的金发被一只蝴蝶状的发夹斜斜别在一侧，带着恭敬的微笑，优雅地鞠了一躬：“首先，容我感谢您的慷慨。我代表纽约市政府对您的投资表示赞美。不过，接下来的工作，都将由我和李先生交涉。”
    对于资本，就是再高傲的人都会表达出一定的善意。更不要说是千万美金，纽约政府眼中，此刻的秦远峰就是真正的大爷。
    秦远峰笑着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一位白人男子说道：“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迪斯尼市场总监詹姆斯.g.霍尔夫曼。这部片子是邵氏和迪斯尼共同投拍，这位是钟先生，负责邵氏对于外部一切交涉。”
    “您好。”乔安娜笑着微微鞠躬，随即在桌子上摊开了自己的资料：“各位先生们，对于邵氏这次大投资，市政府表示了前所未有的慎重。我想原因各位尊贵的客人应该一目了然，但即便如此，我也必须在提醒一下。”
    她的语速如同春风拂面，轻柔而温和：“世贸大厦，是纽约市最高建筑。几乎全球前百强企业，在其中都租借了办公室。从世贸大厦双子塔的楼顶，可以鸟瞰纽约市全景，这也是纽约唯一一个可以鸟瞰全市的观景台。”
    “它的人流量，达到了每天近十万人次……”她面带笑容，恭敬地鞠了一躬：“换句话说，邵氏拍摄的当日，将有近十万人共同观看数辆豪车从东塔冲击到西塔的云霄飞车，它的影响力将扩散到全美的经济和金融中心，无数的电视台，报纸，将会不遗余力地进行报道。同时，还有无数的现场观众，将共享邵氏这一盛举。”
    “为此，曼哈顿地区的所有警力，届时将齐聚曼哈顿双子大厦，对贵公司的每一辆车都进行严格监控。同时，全美所有电视台，报纸，都将进行大篇幅的报道。为了达到这一空前的拍摄标准，纽约市政府已经联络了美国/军方，同时动用四架军用直升机。这一幕开始拍摄的时候……会是全曼哈顿侧目的时候！”
    “所以，纽约政府必须和邵氏齐心协力，互通有无。按照合约，纽约市政府将会派数名特派员代表政府，参与贵公司每一次宣传。我觉得，我们应该列举出一份详实的计划，包括这部电影定位于什么规格，需要多大力度的宣传，以及用什么渠道宣传，都应该尽快落实。”她再次鞠躬：“这是政府方面的建议，李先生，詹姆斯先生，如果有所疑问或者质疑，我会如实传达给市政府。”
    她的姿态很低，非常低。
    这是向资本的低头……因为金钱，他们已经低过太多次的头，加拿大，英国，后来的日本，现在……居然到了中国。
    三菱集团购买了洛克菲勒中心，现在……中国人要撞双子塔，她听到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千万美元，纽约的地标建筑就这么被拍了出去，而且政府还自己帮别人推销。
    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地听着，飞机护航，全美媒体报道，无数的义务观众……纽约市政府拿了钱，但是对应的，这个宣传规模，绝对非同小可！
    在这种举世瞩目的地方来这么一出，全世界的人都会猜测，这到底是什么电影？
    当玻璃雨花在璀璨的阳光下化作漫天飘落的水晶之雨时，一切疑惑，惊叹，震撼，都将达到顶峰。速度与激情，不需要任何海报，任何广告，会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吸引所有影迷！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现场版空中飞人！而且是数百米之上的云霄飞车！足以让任何人血脉偾张！
    詹姆斯静静地听着，他的手不时握住，又不时松开，仅仅靠这一个镜头，就有让任何影迷期待的理由！
    乔安娜打开了自己的手提电脑，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一个文档；“两位如果有什么疑问，请立刻告诉我，我没两天会来和两位汇报一次政府的安排进程，噢，对了，请容我解释。要疏散并且改造十五层楼是一个非常大的工作，最少两个月之内才能完成，并且，各位开机拍摄到cut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如果再多，已经超出了政府的盈利底线。”
    秦远峰点了点头，这他能理解，要租借世贸大厦，一千万美元绝对不会有太久时间。
    不过，时间虽短，但是他必须要物尽其用。
    “问题没有，但是我有一个提议。”他认真地说：“比如，一个小小的改动……”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他身子前倾，刚说了两句，乔安娜还没开口，詹姆斯已经惊讶地大声说道：“先生！您……您这可不是一个小动作啊！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做过！”
    乔安娜只感觉心脏都快从胸口里跳出来，凝重地看着秦远峰：“您确定？”
    “我很确定。”秦远峰毋庸置疑地开口：“既然只有两个小时，我就要将两个小时最大化！”
    “让他们惊叹，震撼？这不够。”他斩钉截铁地说：“我需要的是让他们尖叫！让他们永远记住，并且一直期盼这一刻！让他们从开机到上映，目光都全部停留在这部电影上！”
    “但这也……”詹姆斯深吸了一口气，完全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
    东塔横越西塔，这还不能满足这位合作伙伴的胃口？十万人观摩，史上最盛大炙热的现场，这都不够？还要用上这一招？
    简直是往沸水里泼了一瓢油！
    “这……这……”这了好几句，目瞪口呆的乔安娜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发红地立刻在电脑上敲打起来，一边输入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李先生，如果您这么做，现场的秩序我们必须加大预算！因为我们无法保证现场观众的情绪。噢……恕我冒昧，这个举动简直是把这部电影推到了最高峰！我敢保证，您的一千万绝对不会浪费一分钱！”
    “稍等！”就在这时，詹姆斯回过了神，凝重地说：“这件事，还需要讨论，乔安娜小姐，麻烦你明天再来。”
    乔安娜紧紧抿着嘴唇，合上了电脑。
    再谈一下也好，刚才那番话，可谓将商业化利用到了极点，让她觉得……一千万美元，是不是太低了？
    “那我明天再来。”对资本低头不是值得愧疚的事情，她礼貌地退了出去。刚走，詹姆斯立刻郑重地说：“秦先生，这个主意堪称神来之笔，但是，现在不能用！”
    “你是担心这一举会引来其他五巨头的目光？”秦远峰点头说道。
    “不止！”詹姆斯呼吸都有些粗重：“这一举……堪称将商业投资利用到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典范！有了这一招和没有这一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之前，就是震撼性质的开机，这一招加上，才是宣传！震撼全曼哈顿岛——这个美国经济和金融中心的宣传！”
    “但是……您这样，会让其他五巨头彻底注目到速度与激情上来！绝对没有意外！”他死死咬着牙：“无论是迪斯尼，还是秦皇朝，现在谁能和其他五巨头的联盟宣战？”
    ……………………
    几乎就在同时，环球总部，执行总监奥纳西斯粗粗的黑色手指，拈着递上来的报告，表情很不愉快。
    “线索断了？”
    “抱歉，奥纳西斯先生！”面前的工作人员立刻低声回答：“请原谅我的无能……参与联美谈判的所有人，已经去了国外度假，他们的一切都是由下属律师事务所代理，我们并没有查出是谁收购了联美。合约不出来之前，我们也无法求证，而这种千万级别的收购合约……谈判期恐怕在半年以上……”
    奥纳西斯从鼻孔里重重地出了口长气，挥了挥手：“有事我会叫你。”
    工作人员走了，他小小的眼睛，目光已经凝聚到了资料上。
    “希望是我多疑……”他皱眉想了好几次，始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公司想进入好莱坞。六巨头要变成七巨头？新来的人啃了所有人的蛋糕，肯定会遭到大力绞杀。
    利益，才是商场的不二法则，谁动了它，而且是一次性动了六家，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他正想把这份资料放进抽屉，忽然，电话响了起来。
    “奥纳西斯先生。”电话里，一位有些冷清的声音响了起来：“初次见面，我是时代华纳的评估总监恩罗.卡尔。”
    他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恶心，但是表面上，仍然热情地笑道：“原来是卡尔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卡尔的声音，在电话里笑了笑：“我听说环球有想法收购联美院线，不知道谈成了没有？毕竟华纳方面对联美也有一些兴趣，它的设施虽然不够好，数量却够多……”
    奥纳西斯眉头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皱眉看向了本想放到一边的报告。
    “它已经被收购了。”他笑着说：“我还以为是华纳下的手，正惊讶于这种好事为什么要掩盖。”
    “噢……是这样啊……”卡尔笑了笑：“还真是巧啊，咱们六家谁都没收购。但是很奇怪，如果不是我们……又有谁能主导好莱坞的舆论，将这件事完全盖下来呢？”
    奥纳西斯目光微微顿了顿，随即笑道：“不清楚，也许只是巧合。”
    “是吗？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放下电话，奥纳西斯微笑的嘴唇，瞬间紧抿，凝重地将那份本想放进抽屉的报告再次拿了出来。
    卡尔的话很简单，却透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暗语！
    六巨头中间……有一家没说实话！
    除了他们，没有人能主导好莱坞的舆论！
    “行啊……这么快就搭上了线……”他沉吟着倒了一杯咖啡，无比仔细地开始解读报告上的每一个字：“我倒要看看，是哪条白眼狼在吃力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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