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单独谈判没有多久，秦远峰早早地就回到了办公室。
    政府表态了，这年代的中国，太渴望提升国际地位，在这个条件上，向秦皇朝倾斜一些东西，并不难。
    “大牛？”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花浮影和牛军坐在沙发上聊得开心，彭杰嘴角微微翘着当起了秘书，本该做秘书的人却毫无自觉。
    “什么时候回来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舒缓，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说一声，人都找到了？”
    “找到了。”牛军转头笑道：“可难找。不过还好不辱使命，除了几个实在没着落的，起码你纸条上三分之二的人我都带回来了。要见？”
    “暂时不见，现在我没工夫管这个，名单也别给我，安排他们去加贺昭三的一组，火焰纹章正好需要原画，也让他们熟悉一下公司氛围。”秦远峰想了想才开口，习惯性地掏烟，牛军同样习惯性地丢过去一盒中华，笑道：“中华，看到没，前几年还要开票才能买到的，我去找人居然发现有人在倒，顺手淘了下来……”
    不过，他们好像忘记了这里并不是他们两个人。
    烟盒还没有在桌子上自由落体，半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时候，一只柔弱无骨，白皙胜雪的玉手，就这么一点没有误差地把它抓在了手里，随后手的主人根本没回头，就听到那盒中华“咔哒”一声进了垃圾桶。
    安静，牛军和秦远峰见鬼一样看着一脸自然的花浮影。对方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
    “看什么？办公室不准抽烟。”花浮影丝毫没给两人面子，柳眉倒竖，哼了一声：“小峰哥，这是你自己立的规矩，你到底有没有记在心上？”
    “不是……”牛军半晌才回过神：“你刚才……没看垃圾桶在哪吧？”
    秦远峰深以为然：“这个技能……很凶残啊……”
    花浮影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笑得非常意味深长：“如果你每一天要把某人的烟从不同角度扔到同一个垃圾桶里，你站在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也绝对不会丢偏。”
    说的太有道理，秦远峰竟然无言以对。
    “好了。”尴尬地咳了一声，他笑着站了起来：“先不说这个，一起吃个饭。”
    “懒得动。”牛军摇了摇头：“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吃什么饭。”
    秦远峰坐在沙发上毫不留情地踹了对方鞋子一脚：“我是怕明天之后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趁着没死赶紧联络下感情。”
    牛军继续摇头，答案是直接站起来开门准备出去，刚打开门就听到了花浮影的声音：“站住。”
    他的脚立刻停住了，花浮影嘴唇轻轻动了动，却转头看向秦远峰：“你不是不过生吗？”
    “生，生日？”牛军如梦初醒，大叫一声看了看表：“六月二十七日……哎，还真是！你又老了一岁！”
    秦远峰笑着耸了耸肩：“看，我只不过是想随便吃个饭买点东西而已，我都快忘了。”
    花浮影没回答这句话，许久才复杂地问：“你怎么忽然想起过生了？我们几个好像谁都没这个习惯。”
    “就当心血来潮吧。”秦远峰笑着率先出门，回头喊了一句：“换衣服啊，我可不想休息的时候还穿西装逛街。”
    三十分钟后，当三人来到楼下时，花浮影看着眼前的两人，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人就像越好了那样，无袖t恤，沙滩裤，还穿着一双拖鞋！还都是人字拖！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确定要这样去吃饭？”
    “有什么不妥？”秦远峰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打扮，没错啊，很随意，很舒服。没有哪里破了啊？
    死死盯了他半天，花浮影才没好气地上了车，好歹自己也穿了衬衣裤子，还以为生日晚宴要多正式，结果这两人倒好，一个比一个轻便。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他们根本没选什么餐厅，两个男人一合计，最终的目的地不约而同——烧烤！
    花浮影不喜欢烧烤类的东西，但是这两个自私自利的小男人完全剥夺了她的发言权，等逛街的时候买了一大堆小吃，她才算填饱了肚子。
    三个人什么都没说，懒洋洋地逛着街，沿路吃着小吃，花浮影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单纯地逛过街了，一路走一路瞧。这时候的外滩，还有很多日后已经在这儿看不到的地摊，卖着同样日后看不到的，扎着玻璃球的橡筋绳，这是用来绑头发的，还有很多做工精美的舶来木梳，带着各种花香味的头油等等。满满地在塑料布或者竹子编成的筐上摊开，尽管这些摊位身后就是各式各样的百货公司。
    这年代的上海，是冲突的，十里洋场的昨日繁华，和前十年经济的不开放，让这里既有满地的地摊小贩，也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型商场，甚至有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掩映其间。在一个个摊位之间，有穿着刻板的衬衣长裤的卖主，也有穿得青春靓丽打扮入时的妙龄女郎，新时代和旧时代的作别，在这里形成了一副别有风情的浮世绘。
    花浮影兴致勃勃地在各个摊位如同蝴蝶一般穿梭来去，秦远峰和牛军笑着跟在后面充当苦力和提款机。虽然三个人早就看过海这边和那边接踵摩肩的高楼大厦。
    “小峰哥。”牛军的表情就像回到了水里的鱼，无比的自然：“我以为你已经不习惯了。”
    “怎么会。”秦远峰把玩着火机，兴味盎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才是我的祖国。这种景色，也是它独有的年轮，我觉得很有意思。”
    “我觉得真酸……”
    “是啊，我也觉得……我难得文青一下你能不能不要揭露我？”
    两人哈哈说笑着，今天谁都没开车，身上的都不是什么名牌，混进一大群人中，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有大事？”许久，牛军看着花浮影又飞进了一个卖装饰品的摊位，才笑着转头问：“没大事你哪会这么反常，跑出来逛街？很闲？”
    “我表现得很反常？”秦远峰挑着眉问。
    牛军肯定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刀：“这种放松太过刻意了。”
    “也许。”秦远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是我更需要保持一个好的心情去迎接它。至于什么事，你才回来，明天问问你老师就知道了。对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等这个项目一完，你就要真正走到岗位上，别逼我收回你的股份。哎……你去哪？！”
    他扯着脖子喊了一声，花浮影越走越远，已经走到商场里去了。
    两人连忙跟了上去，进门的时候，秦远峰抬头看了看，cartier，怎么这么熟？
    这年代，就算是上海也没有旗舰店，大多只是打一个牌子出来就ok了，至于这个品牌的背\景，历史，他们选在上海，也许根本就没有奢求什么销量，只不过是带着一种，现在小亏，没准以后上海发展起来了，大家就记住这个牌子的心思。
    花浮影刚才只是偶然间看了一眼，女人这种生物和龙有很大程度的相似，爱好闪亮的东西且喜怒无常，自然，珠光宝气的闪耀宝石立刻吸引了她的眼睛。
    店子里很安静，这个店子非常的小，只有两个玻璃柜台，中间隔了两米宽，房间里开着空调，两位穿着绿色衣服绿色裤子如同荷叶的服务员，正轻声对着一对中年男女解释着什么。
    看到她进来，店员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看，立刻就转过了头去。
    不是顾客，只是好奇的人，两人心中都下了这个定论。衣服太廉价了，没有任何首饰，长得非常漂亮，但是没有贵气。
    所谓贵气，就是用一大堆xx品牌堆在身上，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然后走着猫步扭着水蛇腰漫步的过程。
    这叫逼格。
    “李小姐，您看这款产品，它是用天然猫眼石做成的，就算放在北京，我也敢保证肯定不多。您看这造型……”
    就在这时，秦远峰和牛军也走了进来，只是眼睛微微扫了扫，秦远峰就笑了。
    和日后巨幅的广告牌不同，秦远峰自然也没认出cartier，这个外表看起来还有些破烂的招牌，在一大堆xx电视，xx宝宝霜之间的小店子，居然就是“珠宝女王”卡地亚。
    只不过，这里的珠宝，无论样式，还是做工，比日后的女王差的太远了，他还真没什么心情仔细看。
    拖鞋的声音很响，店子里除了他们其他四个人全都回过了头来。几个人一对眼，心中都差点骂了一声艹。
    男子大约三十五六岁，穿着笔挺的西装雪白的衬衣，皮鞋擦得铮亮，头发也是一丝不苟，打着蓝色的领结，其貌不扬。但是他身边那个女人，就简直称得上风情万种了。
    年龄并不小，大约在二十五六岁左右，正是蜜\桃成熟时，身材不高，但是却非常丰满，顺直的长发，五官不是极品，却非常精致，更重要的是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每次抬眼间就感觉风情万种，电流飞射。
    她穿着这年代很少人敢挑战的短裙，外加八十年代才开始流行的丝袜，看到几个人的时候，嘴唇抖了好几下。
    女人怕什么？
    不怕比她有心思的，但是绝对会怕比她更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