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品:《关山南北

    “杀人啦!”
    “有刺客!来人啊——”
    “给我将这贱婢拿下——”
    便在周遭一片惊慌失措,沸反盈天之中,阿英立在原地,尽管肩伤迸裂,血湿衣衫,摇摇欲坠,仍是面不改色,岿然不动。甚至在侍卫冲过来,七八把刀剑利器当头砍下之时,更是微微一笑,缓缓阖上双目——
    她乃靖南王世子之人,当众刺杀了定南王麾下第一猛将,此等死仇已是结实,二虎相争,必耗燕廷元气。她一击必杀,死而无憾,余下琐事便交给那个人的三寸不烂之舌罢......
    生死一瞬,不过呼吸之间,意料之中的剧痛并未来袭,阿英只觉鬓边厉风刮过,耳边响起了一连串暗器相击碎响,
    叮叮叮叮——
    而后腰间一紧,被扯进了一个温热怀抱,那臂弯力度之大,几乎将她骨头捏碎。
    阿英愕然睁眼,只见近在咫尺,如琢如磨的俊朗侧颜,赫然是颜玉央。
    原来方才千钧一发之际,颜玉央一掌拍向身前漆桌,案上碗碟飞旋而出,击退了侍卫的刀剑,而他亦是飞身上前,将阿英紧紧护在怀中。
    “玦郎小心——”
    伴随着颜泰乔一声惊喝,另有数柄明晃晃的长刀从四面八方袭来,颜玉央长袖一卷,袖风夹杂着内劲,击退面前来人,顺手夺过他手中之刀。
    抬手横劈,一招“命悬一线”,寒光闪过,鲜血迸溅,便有三人被颜玉央抹了脖子。一人趁机袭向阿英面门,刀锋未至,却被直接捅了心窝。
    颜玉央右耳微动,只听身后有侍卫偷袭而来,直取他后心要害,他当机立断旋身飞脚一踹,将那把已将他衣袍割破的刀踢飞出去,不偏不倚的定在了颜珲面前的木桌上。
    刀刃入木三分,杯盘汤水四溅,婢女们尖叫一声,左右而逃。
    “颜玦!你要造反不成?!”颜珲拍案而起,怒火中烧。
    颜玉央面如寒霜,锦袍沾血,立在一地尸首之中,内劲未收,衣带无风而动,杀气凛然,令周遭侍卫一时不敢近身。
    他一手揽着怀中摇摇欲坠之人,一手刀尖指地流淌下一连串血珠,厉声质问:
    “你先是放任下卿公然调戏我府中之人,而后又当着我的面欲取她性命。颜珲,是我要来问问你,你究竟有没有将我靖南王府放在眼中?!”
    ......
    主人赴宴未归,奴婢自然不敢入睡,否则大管家阿不罕无暇计较,二管家萨茉儿却是要惩治下来了。
    传闻这萨姑姑是昔日靖南王府王妃身边的一等丫鬟,由王爷赏赐给世子放在房中。其余一同的还有四个通房,连世子的衣袖还没沾到便都被打发了出去,偏偏只留下了她一人,却不是做妾室,而是做了管家的二姑姑。
    婢女虽皆唤之姑姑,其实她年岁并不高,模样也有几分清秀雅致,却整日穿戴得老气横秋,板着面孔,垂下嘴角,横眉冷对。她为人古板,手段也严厉,府中婢女小厮无不怕她,故而二更过半,如欢如意等人仍是强撑着精神候着,丝毫不敢偷懒。
    三更时分,前宅忽传来一阵人声鼎沸,萨茉儿带人出门查看,只见婢女七手八脚搀扶着一个半身是血的女子向浴房碧漾堂而去。
    她心中一惊,急忙唤如欢如意前去伺候,她走到门外问向杜衡:
    “到底发生了何事?”
    杜衡摸了摸鼻子,讷讷说不出话,半天只憋出了一句:
    “总之,今晚是叫我开了眼。”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倔强,如此执拗的女子?这般傲骨凌然,这般铁骨铮铮,让多少英雄好汉都自愧不如,让多少男儿大丈夫都自惭形愧!
    萨茉儿不解其意。
    杜衡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二管家我多嘴饶上一句,这位以后你可要用心伺候着,越是尽心,与你越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杜衡常年随侍世子,乃是府中最了解世子爷心思之人,萨茉儿闻言一愣,若有所思。
    二人谈话之间,忽见颜玉央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杜衡登时打了个冷战,唯恐方才那话被公子听了去,急忙躬身见礼道:
    “公子,属下已派人去传大夫......”
    话未说完,那颜玉央已是目不斜视自他身畔掠过,如一阵疾风,直冲房中而去,甚至一掌拍碎了半阖的门板,怒意毫不遮掩。
    公子本就心性冷淡,自练功之后,更是喜怒不形于色,杜衡从未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当下察觉不妙,趁未殃及池鱼,赶快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萨茉儿还未反应过来这变故,只听屋内响起一声冷厉怒吼:
    “都滚出去!”
    而后便见碧漾堂内伺候的婢女们连滚带爬鱼贯而出。
    第31章
    阿英已是不记得颜玉央是在如何那般必死绝境将自己救下的,亦不记得他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强行带离定南王府的。她在重伤未愈,内力全失之际,将一柄未开刃的长剑插进一武将胸膛,一击之下几乎耗尽了全部元气。
    此时她一身狼狈的躺在地池边美人榻上,肩头箭伤已然迸裂,疼痛难当,鲜血与冷汗将半边衣衫都湿了个透,连动动指尖的一丝气力都没有。
    忽而一股大力将她猛然扯了过去,半褪的衣衫勒在颈间,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看向来人——
    颜玉央脸色冷然,眼角通红,眉宇间皆是戾气,他单手掐着她的脖颈,声音近乎凄厉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