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其实是个业务很忙的地方，尤其是新镇这种落后乡镇，每天光打架的事件都处理不完。
    不过作为所长，作为一个做了十多年，五十多岁老油条的所长，陈业明倒是相对其他民警要轻松一些，空闲的时候就坐在办公室喝个茶水，看个新闻啥的，也算比较惬意了。
    给顾秋生倒了一杯，陈业明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在顾秋生对面问道：“顾村长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秋生最喜欢这么直来直往，闻言苦笑道：“陈所，真让您说对了，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您外甥女的事。”
    “玉蓉？她又怎么了？”陈业明眉头皱了起来。
    自从上次两村打群架事件之后，陈业明已经确定顾秋生上边有人。
    他不止一次提醒杨玉蓉，以后少跟顾秋生作对，难道这外甥女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自己的面答应了，背后还在跟顾秋生较劲？
    这不是找死吗？
    她自己死不要紧，可别把杨家也害了啊。
    虽然杨家在镇上有些势力，但也只是在镇上能牛逼，上边那些人要想毁了杨家，恐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一旦杨家完蛋，他这个杨家女婿肯定也会跟着倒霉，至少这派出所所长的位置肯定是要换人的。
    顾秋生苦涩道：“陈所，不瞒您说，我这边其实是想跟杨玉蓉和好的，可是她提出的条件太苛刻，我根本没法答应，这不她就天天在背后给我使阴招。”
    “最近我门村不是开了个养猪场吗？准备投资五十万，可是不贷款我们哪来这么多钱？结果杨玉蓉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给我使绊子，我来镇上三趟了，跑了一个星期，连信用社的领导都没见到，这贷款估计也难批下来。”
    “我过来找您，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您帮忙搭个线，让杨玉蓉把要求降低一些，大家和和气气的，总这么闹也对她没好处是吧？”
    陈业明听完顾秋生的话，不由松个口气。
    哈哈笑道：“顾村长这么年轻，我就叫你一声小顾吧。其实啊，这件事你可怪错人了。”
    “哦？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不可能是玉蓉干的，她也没这个能耐。”
    陈业明思索了一下，继续道：“你这么一说，我大体就知道应该是怎么回事了，无非是四个字——礼尚往来。”
    顾秋生皱眉道：“不应该吧？他们信用社不是都有业务指标吗？我贷款的数额又不大，没什么风险的话，应该是对他们有好处吧？”
    陈业明摇摇头：“咱们这破地方，只有存款指标，哪来什么贷款指标啊。”
    一句话，点名问题关键。
    顾秋生以为银行都是靠贷款赚钱，自己贷的数量不多，应该很容易贷下来。
    但是现在看来，人家既然不靠这方面赚钱，那么风险再小，也是不划算的。
    “陈所，您这跟信用社隔得不远，应该跟他们领导认识吧？您看我在镇上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能不能请您帮个忙，需要什么您只管说，我这边肯定也不会让您白忙活的。”
    顾秋生现在很需要这些贷款，也只能急病乱投医了。
    陈业明沉吟了一下，装作为难道：“这事儿不太好说，毕竟信用社里的燕总是市里派下来的，跟我们不太走动，不过既然小顾你提出来了，我尽量吧。”
    “谢谢陈所，真是太谢谢您了。”顾秋生喜出望外。
    陈业明矜持一笑，摇头道“你可别忙笑我，万一事情不成怎么办？”
    顾秋生隐约猜到陈业明是在要好处，考虑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陈所，我知道办事儿肯定要花费，您看这个数够不够？”
    两万块，确实不少了。
    陈业明也想要这个钱，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一是怕拿了顾秋生的钱，万一哪天他不开心了，反手跟纪委一举报，自己就要步镇长和书记的后尘。
    二是他还想着利用这件事，让顾秋生欠他一个人情，将来说不定哪天能用得上，而收了钱的话，这份人情就没了。
    陈业明账算得清楚，脸色一板道：“小顾，你这是什么话，我身上穿的可是警服，能做那知法犯法的事儿？我是看在你人不错，而且是对百姓有益才想帮你的，你要是跟我说这个，那我可不帮忙了哈。”
    顾秋生才不会傻兮兮的被他演技骗到。
    要说这社会上有不贪的官他信，但是陈业明肥头大耳，脸上都快淌下油来了，要说从来没贪过，打死他也不信。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顾秋生嬉皮笑脸道：“是我电视看多了，错怪了陈所。不过说实在的，现在像陈所你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从小最敬佩您这样的人。”
    “陈所，我冒昧的问一句，您今年多大了？”
    “干嘛？”陈业明饶有兴趣的反问。
    顾秋生虚伪道：“没啥，就是觉得陈所您高风亮节，德才兼备，正好我们村养猪场还没管理人员，等您要是退休了，我还想高新聘请您来我们场做管理呢。”
    “不过陈所您看起来这么年轻，我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等不到了。要不您看看家里有什么合适的人？以您的德行，估计后辈也差不哪去吧？”
    “哈哈哈哈……”
    陈业明大笑起来，同时也有点后怕。
    顾秋生这么会来事儿，脑瓜子赚的也快，再加上上边有人，如果当时那天自己把他得罪狠了，将来恐怕没好果子吃。
    现在不但没了那些后顾之忧，反而赚到了好处。
    不说去他的养猪场里，能给开多少钱工资，光是让儿子跟他好好学学做人的经验，也是对儿子十分有好处的。
    “行，既然小顾你这么看得起我，就算豁出我这张老脸，也一定给你把这件事办成。”陈业明拍着胸脯说道。
    顾秋生赶紧道谢。
    都说上边有人好办事，以前曲爱敏帮忙的时候，顾秋生还体会的不够真切，这次他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