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上去看看。”片刻后，方若宁收起思绪。
    冯雪静平时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这会儿却突然怂包起来，一脸紧张害怕：“若宁，你确定我们要上去？这老房子破破烂烂，好多户都没住人了，里面肯定……”
    话没说完，手臂被方若宁拉着，一把扯上去。
    “大白天的，你想什么呢！再说了，这世上没有鬼！”
    “你要是不怕，你干嘛叫上我一起来啊！”
    方若宁没回答，只是沿着破破烂烂的楼梯小心往上走。
    冯雪静说的没错，很多住户都已经搬走了，狭窄的走廊里还堆着一些破家具和杂物，有的防盗门看起来还比较新，想必是房子重新装修过又租出去了，或是留着老人生活在这里。
    两人一直上到六楼，停在赵家门口。
    冯雪静战战兢兢地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什么耗子蟑螂之类的东西钻出来，见方若宁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皱着眉畏畏缩缩地道：“这一看就是很久没住人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方秉国说不定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呢！还迈巴赫，这才几年时间呢，赵林朗就算活着，除非他中了彩票，而且还得是那种几千万几亿的彩票，否则怎么可能开迈巴赫！还专人司机？！别开玩笑了！”
    方若宁没理会她，只是朝着赵家门口又走近了些，不知在观察什么。
    冯雪静见她蹲下身去，也跟着蹲下去，好奇地问：“怎么了？”
    “小静，你看，这地上有脚印，是朝着屋里走去的方向。”方若宁观察仔细，发现了端倪。
    冯雪静瞪着眼细细看了看，门口那块水泥地面落满了灰，灰尘上有个较为清晰的脚印，看起来是一只男人穿皮鞋的脚印，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别人路过留下的呢？
    方若宁已经起身了，又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观察着门把手。
    “又怎么了？”
    “门把手也被人捏过，你看……这里的灰都没有了。”
    楼道里光线比较暗，方若宁用手电筒照着门把手，细细观察才看到这细微的变化。
    冯雪静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双手不由得抱着自己的肩膀：“若宁，我们还是走吧，你这说得太吓人了……一个人明明都死了六年多了，怎么会突然出现？有没有可能，是赵林朗的父母回来了呢？”
    方若宁没说话，只是又上楼去看了看。
    “哎，你上去干什么啊！”冯雪静害怕，不敢一个人站在这里，一边叫住她，一边跟着上楼。
    方若宁上到七楼看了看，七楼两户人家看起来也没住人了，门两边贴着的春联早已褪色破烂，斜斜落下来一半挂着。
    “这整栋楼，只有一楼到五楼还零星住着人，一般来说，那些人应该也不会上来。所以，赵家门口的脚印就更奇怪了。”方若宁一边下楼，一边分析着那个脚印出现的玄机。
    冯雪静越发毛骨纵然，“若宁，我们先下去吧，这里被你说的越来越恐怖了，我害怕！”
    “嗯，下去吧。”
    经过赵家门前时，方若宁又停了停，盯着门板若有所思。
    现在看来，她几乎可以肯定方秉国没有说谎，只是，回赵家的人到底是谁呢？离开了这么多年，又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哎呀，快走吧！这个鬼地方膈应死了！”冯雪静都下了一级台阶了，见她还站在这里愣着不动，连忙一把将她拽走。
    一路下楼，方若宁心里都狂乱不安，困惑着许多悬疑。
    没想到，两人刚走出楼道，一个老太太牵着孙子回来了，看样子是刚接了孙子放学。
    “咦？小宁……”老太太六十多岁，但眼力还不错，一下子认出方若宁。
    方若宁一愣，盯着老太太看了看，也笑了笑：“孙阿姨，这么多年了，您还认得我。”
    “认得认得！你可是这方圆几个小区里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儿，我对你印象深刻！”那个孙阿姨笑出一脸的褶子，夸奖道。
    方若宁笑了笑。
    “小宁，你可好多年都没回来了，自从小朗走了，你就没回来过了。”
    遇到了熟人，方若宁是想着顺便打听点事，正好孙阿姨又提到林朗，她便接着问：“阿姨，林朗当年出事后，赵阿姨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搬去哪里了？您知道吗？”
    孙阿姨摇摇头，“这我不清楚，不声不吭地……就搬走了，差不多是小朗走了后三四个月的样子，我们当时都觉得他们肯定是失去儿子太伤心了，不想再住在这个伤心地，所以搬家了吧？他们走得时候没跟左邻右舍提起过，都不知道这事，当然也没人知道他们搬去哪儿了。”
    方若宁看了看冯雪静，两人视线对上，都有些复杂深沉。
    “那这些年，您见过他们回来吗？”
    “没有，他们搬走了，但好像房子也没卖，也没租出去，就这样一直放着。”
    “一直放着，期间再也没有人出现过？昨天呢？昨天有没有一个男人来过，坐黑色的轿车？”
    “昨天？”孙阿姨想了想，“没有……我没看见……”
    阿姨牵着的小女孩儿看起来跟方昀轩差不多大，可能是刚从幼儿园放学回来，肚子饿了，这会儿不耐烦地甩着奶奶的手，开始发脾气：“我好饿啊……我要吃东西……”
    孙阿姨只好连忙哄了哄小女孩，又看向方若宁道：“要么去家里坐坐吧？这老小区房子很破，年轻人都买了高层洋楼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人，或者是过来打工租不起洋楼的外地人，每天啊……冷冷清清的，都没什么人可以说说话了。”
    方若宁刚才已经上到顶楼去看过了，的确一栋楼里没剩下几户人家了，这话听着不免凄凉。
    可冯雪静悄悄拉了拉她，显然急于离开，她只好礼貌地笑笑：“孙阿姨，我还有事，就不去您家里打扰了，您赶紧带着孩子回去给她弄吃的吧。”
    孙阿姨见她们转身走出去，也没再挽留，只是客气地喊了声：“以后有空过来玩玩啊！”
    “好的，谢谢孙阿姨。”
    两人上车，驱车离开这个破旧的小区。
    星巴克里，方若宁冥思苦想，也琢磨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雪静喝了杯甜腻的热可可，这才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见好友动也不动面前的咖啡，就那么一脸愁思地呆坐着，她又坐起身一些，用手敲了敲桌面。
    “你该不会真的觉得赵林朗没死，又回来了吧？刚才那个老太太也说了，赵林朗的确是出事了，而且赵家父母很伤心，才搬离了那个小区。而且人家也说了，昨天没有什么人回来过，搞不好是方秉国认错人了，都这么多年了，他哪里还记得赵林朗长什么样子？从你们出国到现在，十多年了，就算赵林朗还活着，十年间，一个人的模样变化有多大？”
    方若宁没说话，她知道好友的话有道理，单凭目前这些零星拼凑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证明一个去世六年多的人还活在人世间。
    可是，她的直觉又在冥冥之中告诉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方秉国没必要去撒这样一个慌，而赵家落满灰尘的门口的确有一个朝向屋里的男人脚印，还有门把手上的痕迹——以及，回国那天，她亲眼所见的那个极像林朗的男人。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手机响起，她回过神来，看着是霍凌霄的来电，接起。
    “喂？”
    “你去哪儿了？”
    “你回家了？”
    “嗯。”
    “我跟小静在外面喝咖啡，等会儿就回去。”
    “你们在外面？”霍凌霄随意问了句，突然建议，“要么我去找你们，晚上在外面吃饭？”
    方若宁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好友：“他说晚上一起吃饭，你有没有空？”
    冯雪静白她一眼，“我才不做电灯泡，被你俩喂狗粮。”
    “……”方若宁无奈地抿唇，对着手机说，“冯大小姐不肯赏脸。”
    电话里，男人低沉地笑了笑，“那好吧，我在家等你回来，轩轩也接回来了，你不用操心。”
    “好。”
    挂了电话，方若宁还没说话，冯雪静又瞪着她提醒：“这件事我觉得到此为止算了！别说赵林朗不可能活着，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活着，你还想怎样？你都已经跟霍凌霄结婚了，人家对你这么宠爱，百依百顺，何况你们还有轩轩——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你不要再多想了，可能就是种种机缘巧合，你们遇到了一个长得像赵林朗的男人，仅此而已！”
    从接到方秉国的电话开始，方若宁整个人便有点魔怔，这会儿又接到霍凌霄的电话，让她突然从那种魔怔中清醒过来。
    听了闺蜜的提醒，她点了点，端起咖啡喝了口：“我知道了，在掌握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跟霍凌霄提起这事。”
    “我的天啊……”冯雪静一听这话就无奈地抬起手来，有点抓狂，“若宁，拜托你醒醒！什么确凿证据？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方若宁没说话，她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不是子虚乌有。
    如果有可能，她还是想调查清楚，当然，不管赵林朗是不是还活着，她都很清楚她现在爱着的男人是谁。
    她现在是霍凌霄的妻子，是霍太太，爱的男人也是霍凌霄，他们还有一个聪明懂事的儿子，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回到家，见霍凌霄已经洗过澡换上了家居服，正陪着儿子坐在地上玩机器人。
    “回来了？”
    “嗯。”
    方若宁换了鞋子走进客厅，往沙发上一坐，有点发呆。
    霍凌霄从地毯上起身，坐到她身边去，在她脸侧亲了亲，低声温柔地问：“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样子。”
    两人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亲热恩爱，就连方昀轩也已经习惯了视而不见，方若宁现在也没什么好别扭的，顺势往他怀里一靠，懒洋洋地道：“天天在家里闷着，太无聊了，我想去找工作。”
    霍凌霄低头看她，语调照常温柔，“那你想做什么？要么，去致远地产当老板？”
    “不去，我才不想跟徐美慧那些人打交道。”
    “我听说，徐家那些人现在收敛了很多，而且致远地产开发的那个项目，现在进展也很顺利，更幸运的是，年后教育局刚下了文件，那条商业街附近的一块空地，要建一所实验小学，这个政策会带动那一块的发展，据说最近那几个不温不火的小区成交量都迅速增长，所以，等商业街建成开业，应该人流量还不错。”
    “是吗？”方若宁大吃一惊，从他怀里坐起身，“呵，方秉国这一次是不是高兴坏了！”
    “或许吧，不过最高兴的人应该不是他。”
    “那是谁？”
    霍凌霄宠溺地捏着她的鼻梁，“你说是谁？以后，霍太太要成小富婆了，我跟儿子都得仰仗你而活。”
    方若宁皱眉，愣了下，“你是说，受益最大的人是我？”
    “嗯。”
    “怎么可能？我们离开前，你不是说把致远地产收购到霍氏名下了么？”
    “傻瓜！我当时这么说不是为了让你安心么？投入到致远地产的四个亿，从一开始就是以我个人名誉入股的，当时是想送给你做个礼物，你不收，才又搁置。后来，你不是从方秉国那儿签了协议，成为致远实际控股人么？好不容易让你收下这份礼物了，我怎么可能再把它归到霍氏名下？我们离开时，我聘请了职业经理人全权打理致远地产，跟霍氏没有关系。”
    天啊……
    方若宁吃惊不已，没想到莫名其妙地，自己就要成为富婆一枚了？
    难怪，姑姑跟方秉国现在时不时还给她打打电话，关心关心，寒暄几句，原来，他们都知道致远地产实际掌握在她的手里？
    “好了，先吃饭吧，吃了饭我还得去医院。”
    方若宁跟着他起身走向餐厅，闻言关心问道：“老爷子情况怎么样啊？这都一个多星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