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觉醒来，发现妈妈陪在身边，方昀轩小朋友立刻咧开嘴笑了。
    方若宁也正好醒来，母子俩相视一笑，顿时温暖满屋。
    “妈妈，早安。”小家伙用英文打招呼，方若宁同样回复，“早安。”
    床上腻歪了会儿，想着儿子还要上幼儿园，从这里到市区的距离又远，她不得不赶紧起床。
    母子俩收拾好出去，梅姨已经等候在走廊。
    “方小姐，司机等在庭院，小少爷该去上学了。”
    “好的。”方若宁想着，她也跟车一起出去，先回律所一趟。
    母子俩下楼，正好遇到一人背着医药箱匆匆穿过客厅，上楼。方若宁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梅姨立刻解释：“先生胃病犯了，估计撑了一夜还是不行，这才把家庭医生叫了过来。”
    方若宁应了声，这才明白他昨晚脸色不佳一手按在腹部是为什么。既然有胃病，干嘛还喝酒，作死。
    快上车时，手机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接通：“怎么了？”
    那边，男人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不满：“我都病了，你还要走？”
    “你病了，医生不是来了吗？我留下来能有什么用？”
    车子已经启动，她回复完，不知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你身强体壮的，恢复起来也快。”
    许是这句话安抚了霍总裁，那边沉默了下，才又说：“既然跟我签了协议，那就趁早去跟人家把话说清楚，别到时候你脚踏两条船弄得不好看，还让人家背个小三的名誉。”
    话落，那边率先挂落电话，留下方若宁咀嚼着这番话，越嚼越不是滋味。
    这段乱七八糟的关系，若真有小三插足，也应该是他霍凌霄，怎么成褚峻中了？
    昨天，她已经跟褚峻中谈过这件事，可是他拒绝了，并且表示愿意陪她同霍凌霄对抗到底——转眼一夜，她又要去找人家二次提分手，说她跟霍凌霄准备尝试一下？跟他解除盟友关系？
    方若宁心里愧疚难安，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送了小家伙去幼儿园，门口，方昀轩看着她有点不安与留恋。
    方若宁知道孩子心思敏感，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哄：“放心，妈妈不会走了，晚上放学后妈妈过来接你，可能还会跟霍叔叔一起，嗯？”
    “真的吗？”小家伙期待地问。
    方若宁点头。
    “妈妈，霍叔叔是不是生病了？”憋了一路的问题，这会儿见妈妈主动提及霍叔叔，小家伙才敢问出来。
    “霍叔叔是有点不舒服，但不严重，吃了药就会好。”
    “嗯。”知道大人间关系微妙，方昀轩不敢提出更多要求，只想着等放学后他去看看霍叔叔。
    离开幼儿园，见司机还在路边等着，方若宁走过去，让司机先走，她自己打车去想去的地方。
    路边站了会儿，她拿出手机看着微信上的一堆留言，拨了电话出去。
    接到她的电话，卫云澈大吃一惊，“若宁？你总算开机了？你在什么地方？这几天降温，你得照顾好自己。”
    “嗯，没事。我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卫云澈惊讶的嗓音都变调，“那霍——”
    后面的话他突然顿住，不敢问了。
    方若宁很大方地交代：“是他找到我。”
    “这样……”卫云澈有点尴尬，“那个，你辞职的事，霍总交代，不能同意……所以，既然你回来了，还是回来上班吧，这几天就当你请事假了。”
    “嗯，我知道。不过今天上午，我还有事，等下午我回律所。”
    “好，你先忙自己的事，所里没什么忙得。”卫云澈精明十足，当然知道这个师妹以后的身价就不一样了，自然另眼相待，话语间不知不觉添了客气。
    挂了电话，方若宁没有犹豫，又打给好友。
    跟卫云澈一样，看到她的号码，冯雪静同样激动万分，“若宁？”
    “嗯。”
    “你总算有消息了？早上给你发了微信你也不回，我以为你又彻底消失了。你现在什么地方啊？真不管轩轩了，他还那么小，你丢下他——”
    好友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方若宁不得不寻找间隙打断，“小静，我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在哪儿？”
    “刚送轩轩到幼儿园，正准备回翡翠华府。”
    “那好吧，我去翡翠华府等着你。”
    方若宁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你不上班去？”
    “哎呀，什么时候了，我先找你！见面说！”
    好吧，方若宁也确实需要人倾诉，帮忙拿主意，当即同意。
    等她打车回到翡翠华府，冯大小姐的座驾也正好到达小区门口，等她下车又上车，冯雪静回头就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霍凌霄斗智斗勇生气发火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就为了躲那场官司，你连轩轩都不管玩失踪？”
    方若宁靠在副驾座椅上，淡声道：“没这么简单。”
    “那到底是什么事？”
    车子缓缓驶到了楼下，冯雪静正减速准备倒进停车位，只听闺蜜说道：“五年前，我睡错人了，轩轩的亲生父亲不是霍凌渊，是霍凌霄。”
    “哧——”一声急刹，车子猛地停住，两人都被惯性甩得往前一栽，冯雪静回头看着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说、什、么？”
    方若宁回头看着她，认命一般，苦笑着道：“你没听错，轩轩的亲生父亲是霍凌霄，而且他应该很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他早就设下天罗地网，要一步一步从我身边夺走轩轩，发现我不好收买，恼羞成怒，才跟法院提起讼诉，想用法律手段抢走轩轩。”
    冯雪静像听着天方夜谭，脸色极其难以接受，“这……怎么可能呢？当年——”
    话没说完，她们后面又有一辆车要经过，鸣笛催促了。
    冯雪静不得不先打住，赶紧把车子倒进了停车位，两人下车，她立刻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会不会是霍凌霄为了跟你抢夺轩轩的抚养权，故意编造的？”
    方若宁希望事情真相是这样的，可种种现象都表明，当年的确是她弄错了。
    “不会的，是霍凌渊亲口说的，那一晚，他没有入住酒店，因为心脏不舒服，他提前离开了宴会，那间房里住的人是霍凌霄。”
    冯雪静惊得呆住。
    方若宁都打开门禁了，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快步上前，“那现在怎么办？你回来，霍凌霄知道么？”
    “你觉得呢？”方若宁一声叹息，“我就是被他抓回来的。”
    冯大小姐越发瞪眼，但很快，又点点头，“我就知道，他早晚会找到你。”
    开门进屋，方若宁把钥匙朝玄关小柜上一丢，换了拖鞋走进客厅，房间里一切还跟她离开时一样。将茶几和沙发简单收拾了一下，她又转身去厨房烧水。
    冯雪静跟着她，靠在厨房门口问道：“那现在你怎么打算的？”
    水烧上，方若宁转身看着她，一头雾水，摇了摇头：“怎么打算由不得我，霍凌霄不会放手，他说用三个月的时间试着相处，一定会让我对他改观。”
    “什么意思？他要追你？”
    “我也不知道……”
    “若宁，我说……霍凌霄不会真是爱上你了吧？”
    这个问题，方若宁昨晚同样想过。可是，又不敢确定。
    自从知道轩轩是他亲生的，她更加认定这个男人之前对她的种种无关爱情，或许，纯粹是为了让轩轩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才那么“抬举”她。
    “不清楚……知道这个真相，我只觉得对不起林朗，我一直以为我能为林朗做点什么，还曾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做到了，想不到——”她自嘲地摇着头，满目凄凉，“我闹了这么大的乌龙，生下一个跟他没有丝毫关系的孩子……”
    冯雪静听她这副口气，心头酸涩，无比同情，走过去，皱眉看着她低声劝道：“你千万不能这么想，轩轩是无辜的啊，如果让他知道你这个妈妈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他得受多大打击？”
    “嗯，我知道，这几天，我一个人闷在酒店里想了很多，我以为我能放下孩子，彻底结束跟霍凌霄的纠葛，可最后我发现还是做不到。就算轩轩跟林朗没了关系，但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情感上早已无法割舍。”
    “你能这样想就好。”冯雪静松了一口气，瞥她一眼，“我以为你真要抛下轩轩独自离开。”
    两人沉默，过了会儿，冯雪静又想到她刚才的话，“对了，你说霍凌霄的三个月期限，到底什么意思？他想让你带着轩轩跟他一起生活？”
    “嗯。”
    “那你答应了？”
    方若宁迟疑，还是点头，“嗯……三个月而已，我不会爱上他的，跟他打这个赌，也是让他彻底死心，到时候他就不会再纠缠我们母子，轩轩还是跟我一起生活。”
    三个月……
    冯雪静想着，霍凌霄那种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三个月，他若是用心用力，哪个女人能免疫？
    “若宁……其实我觉得，他若是真有这个诚意，你为什么不肯给彼此一个机会呢？林朗已经不在了，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婚不嫁吧？如果没遇到合适的人也就算了，现在那么合适的男人出现，愿意对你用尽心思，你何不敞开心扉——”
    “他不是合适的人。”
    “是，我明白。说实话，他来找我两次，态度之蛮横无力，霸道嚣张，真是让我也气炸了，我越发能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抗拒他。可是话说回来，你若是跟他和平相处，不跟他做对，他温柔起来应该还是对你很好的吧？人在气头上，难免有些冲动。最主要的是，他是轩轩的亲生父亲啊，他对轩轩是刻进骨血发自肺腑的爱，就算爱屋及乌，他对你也不会差的。相对来说，这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找闺蜜来，其实也是方若宁需要有个人帮她定定心，告诉她走这一步的合理性，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现在闺蜜这番话，的确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只是，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跟褚峻中说明一切。
    进房，打开衣柜，她是准备找件大衣再出门的，可是一眼看着衣柜便觉不对劲儿，而后开了抽屉一看，又大怒。
    冯雪静看着她的动作，走近，“怎么了？”
    “我的护照不见了！”
    冯雪静朝抽屉里一看，“你确定放在这里？”
    “确定！”
    “那其它东西有没有丢？”
    方若宁看了看，抽屉里有一套首饰，说不上特别大牌，但也好几千，可依然原处放着。
    “不像是进小偷了。”冯雪静也看出来，盯着她惊讶地问，“会不会是……霍凌霄为了防止你出国走掉，来把你的护照取走了？”
    方若宁脑海里一下子想到有次这个混蛋过来，她不开门，那家伙威胁说找开锁公司来。
    区区一个防盗锁，哪里拦得住神通广大的霍总裁？
    “对……一定是他，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手机拿出来，她毫不犹豫地拨出电话。
    那边接通倒是很快，男人吊儿郎当地，哪里像个病人，“怎么，想我了？”
    “我护照呢？”
    霍凌霄沉默，过了几秒才说：“护照我替你保管着，三个月后，等你是我的人了，自然会还你。”
    懒得跟他废话，方若宁立刻挂断，气得不行。
    “若宁，这样看，他是真得很想留下你，我觉得你对他也应该换种思路。”
    “跟这种不懂得尊重为何物的沙文猪，我——”后面的话气得说不出，她取了大衣下来，一时上班都没了心思，只想着跟他把话说清楚。
    下楼，手机又响他，她看着是褚峻中的来电，顿时注意力被转移了。
    接完电话，她扣上安全带，跟好友道：“小静，送我去世贸百货那边的星巴克吧。”正好跟她上班方向顺路。
    冯雪静听到她接电话了，想了想明白过来，“你跟那个律师朋友，还在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