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雪忽然觉得难过，很难过很难过，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弓下身，按着自己的胸口。
    又想起了刚才的画面。
    男生静静地站在奶茶店外。
    看着那个女生，一直看着她。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女生。
    没有她，从来都没有过。
    她不该奢望的，不该奢望有一天，他的眼里能有她。
    秦初雪觉得心里有个角落，空了一块，有风吹进来，簌簌的寒。
    她垂着眼，望着地面。
    刚下了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有好几处小水坑。
    街道两旁有些许叶子，簌簌地打了个卷儿，掉落到水坑里。
    她收回眼，没有离开，就站在男生不远不近的地方。
    想到了什么，她拿出手机，是个老式直板机。
    她熟练地操作着，给家里的妈妈发了条信息。
    ——【妈妈，我们不回家了，学校有事，晚上回来。】
    那头过了很久才回复。
    ——【好好学习。】
    秦初雪垂眸看了眼，没回应。
    *
    奶茶店里，几人离得很近，在说笑，气氛融洽。女生坐在木质长椅上，黑发垂下，落了满肩。些许黑发垂落在颈间，黑发雪肤，白得晃眼。
    她在笑，唇角的梨涡浅浅，笑得很开心。
    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笑容了？
    五年？还是六年？
    秦厌淡漠的脸上有些茫然，他眨了眨眼，唇角下垂了几分。
    不想再想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许陌，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出她温声细语的说话声。
    如果是对他这样该多好，秦厌不自觉地笑了。没一会儿，笑容戛然而止。他忽然想起来，圆圆好像对谁都很好。
    除了对他。
    真过分，他想。
    怎么可以冲着他们笑得这么开心。
    为什么只对他这么凶？
    为什么讨厌他？
    为什么？
    他可以改的，什么都改。
    秦厌走了几步，想去找许陌，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进去。
    圆圆不喜欢看到他的，他不能去。
    秦厌告诉自己。
    忍住，忍住，不能让她更讨厌他。
    *
    四月的青城，刚下了一场雨，带着点儿湿意。
    很冷。
    站在店门外的男生就穿了件薄薄的长袖t恤，他很瘦，脊背上的骨头凸起。他垂着头，刘海很长，遮住了大半的面容，看着很阴郁。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穿的很多，奇怪地看了眼站在奶茶店外，身形单薄的男生。又没趣地收回眼，他们都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不相关的人。
    不一会儿，里头有两个人出来。
    秦厌抬起眼，望向那边，是圆圆和那个男生。他知道那个男生，那个叫陈琛的男生。他转学到这里，就听说了所有关于陈琛的事情。他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而他呢？他看了眼有些潮湿的地面，他应该就是这脚下的泥吧，谁都可以践踏。
    可怜又可悲。
    那个叫陈琛的男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抬眼朝这边看来。秦厌急忙隐在角落里，窥探着这边的情况。又怕被陈琛发现，只能待在小巷子里。
    小巷子里，很热闹。
    有人在叫卖东西，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婆婆，骑着三轮车，头发花白。
    她注意到了这边，走过来，轻声问：“小伙子，你冷不冷啊？”
    秦厌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他有些茫然，愣愣地摇了摇头。
    老婆婆从锅里拿出一个玉米。包裹好，递给秦厌手边。眸中带笑，嘴角都是笑纹：“小伙子，我瞧你手都冻红了。来，吃吧，老婆子给你的，不要钱。可不要学着我那小孙子……”
    说着，她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走开了。
    除了幼年时候，秦厌从来都没有接受过这样纯粹的善意。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他大概是想说谢谢的。
    手心里，一片温热。
    回过神来，老婆婆已经骑远了。
    秦厌收回眼，长长睫毛覆在眼睑处，遮住了眼底的思绪，他又往外头看去。
    陈琛和圆圆靠得极近，似乎是在说话。他看到男生弯下腰，给圆圆围上了围巾。
    他垂着眼，攥紧自己的手指，用力到指骨泛白。
    又松开。
    他定定地看着那边，唇抿地死紧。
    秦厌的唇色很淡，这样死死地抿着唇，反倒多了些血色。
    过了很久，两人又进去了。
    秦厌眨了眨眼，视线落不到实处。
    又过了很久，所有人都从奶茶店里出来了。
    那个叫陈琛的人也离开了。
    真好。
    秦厌想。
    *
    青城的天色暗地很快。
    秦厌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的三个人。
    圆圆似乎和那个女生关系很好，两人在笑着说些什么。
    秦厌看了会儿，唇角翘了翘，弧度很小。
    大概是今日的风太柔，他忽然想起了那段他最快活的时光。
    以前，圆圆也这么对他笑过的。
    他觉得很开心。
    开心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
    那是以前。
    以后，圆圆大概永远都不会对他笑了。
    嗯，不要紧的。
    又走了几步，秦厌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礼品店里有一只小狗玩偶。灰色的，很丑。和圆圆的一只玩偶长得很像，他记得曾经圆圆很宝贝那只玩偶。后来那只玩偶不见了，圆圆还哭了好久，是他亲手把那只玩偶扔进了垃圾桶。
    他做过很多事，很多会让圆圆哭的事情，但他不后悔。
    不知怎地，秦厌走进了那家礼品店，他定定地看着那只玩偶。
    “小弟弟，你是送给女朋友吧，那这只小狗就很可爱啊。你女朋友收到之后，一定会很开心的。”有导购员过来，热情地推销着。
    秦厌愣了愣，然后，他听到自己出声，声音很轻。似乎是在问导购员，又似乎是在问自己：“她会开心吗？”
    “会会会，一定会，小姑娘就喜欢这些。”
    来不及多想，秦厌已经付了钱。
    导购员微笑地询问他：“要不要打包？”
    秦厌摇了摇头，伸手接过。
    小灰狗玩偶很软，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
    秦厌笨拙地把它用手掌托着，正想抱在胸前。垂眸，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衣服。他重新推开了店门，拿了个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