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历危局儿男思故土 闻噩耗翁媪染沉疴(2)
作品:《大国尊严系列之半岛风云演义》 华北平原上的人没见过狗熊,对狗熊有一些不符合实际的传说,其中之一说,狗熊喜欢在松树上蹭痒痒,蹭得满身松脂,然后在地上打滚,粘上许多小石子,日复一日,形成一层坚硬的铠甲,刀枪不入。唯一可以进刀的地方,是其脖子下方、两条前腿之间的一块长白毛的地方。要想杀死狗熊,只能在它扑向人的一刹那,用刀或枪捅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太小,匆忙之间很难捅中,即使捅中了,狗熊的冲击力非常大,人往往会被冲倒,被狗熊的生死挣扎所伤。
看着狗熊一步步爬上来,刘家梁一步步往高处爬,希望狗熊爬不了那么高。然而结果令他非常失望,狗熊一直缓慢而坚定地往上爬,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从体形上看,狗熊的体重跟他的体重差不多,树杈只要能承受得住他,就能承受得住狗熊,这就意味着他能爬到哪里,狗熊就能爬到哪里,他肯定逃不掉。刘家梁后悔死了,他后悔自己把扎枪扔了出去,要是有扎枪在手,他可以捅狗熊的眼睛,狗熊爬树时四个爪子都不得空闲,只能被动挨打,而且躲闪起来很不方便,应该不难把它赶走。
眼看着狗熊步步逼近,刘家梁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口腰刀,顿时胆大起来。他爬到一根基本水平延伸的树杈上,转过身,头冲树干爬在树杈上,抽出腰刀,去捅狗熊的脸。狗熊摇头晃脑,左躲右闪,一下没射过,脸上挨了一刀,鲜血流了出来。狗熊疼得“嗷嗷”大叫,那瘆人的叫声近在咫尺,刘家梁吓得哆嗦了一下,抱住树杈的左手一松,身体向右边滑下去。
此时刘家梁离地面有两丈多高,这样摔下去非摔坏不可,只能等着狗熊下去吃他。刘家梁吓坏了,本能地松开右手中的腰刀,伸手扒住树杈。好悬呀,好悬没掉下去,刘家梁双手扒住树杈荡起了秋千。现在这种状态真是万分尴尬,上去吧,狗熊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爬到树杈上,上去等于把自己送给狗熊当点心。跳下去吧,这么老高,往下一看就害怕,即使摔不死也得摔断腿,等狗熊下去,他还是狗熊的点心。不上不下就这么挂着,又能挂多长时间呢,即使狗熊不上去咬他的手,他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掉下去。
好在狗熊没有狼那么聪明,它并没有注意到腰刀掉到地上,被捅了一刀后意识到树上这个人不是甜点心,是硬点子,主动放弃,慢慢往下面退。看见狗熊退缩了,刘家梁大大地松了口气,双臂用力,双脚乱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回树杈上。没来得及喘口气,他先解下褡包,把自己拦腰拴在树干上。刚才因为太匆忙,他没来得及加这道保险,结果差点出了事。刚才那一幕可把他吓着了,他相信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忘记上树拴保险绳。
狗熊虽然被赶跑了,可谁知道天黑以后它会不会再上来呢,或者会不会有其它狗熊来到这里呢,在树上睡觉看来也不安全。刘家梁忍不住感到庆幸,庆幸前几天没有碰上狗熊,没有在睡梦中成为狗熊的美食。怎么防止狗熊上树呢?刘家梁首先想到的办法是在树下生一堆火,火对驱赶野兽非常有效,可问题是,万一他睡得太死,不能及时添加木柴,火堆熄灭,那可怎么办?
遇到了这个难题,刘家梁又想起了刘家栋:“要是哥哥还在该多好,两个人可以轮流睡觉,不用担心火会熄灭。狗日的高句丽人,只要我能活下来,就跟你们没完,不给我哥哥报仇,我誓不为人。”
报仇是以后的事,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想来想去,刘家梁觉得最稳妥的办法是在树干上设一道鹿砦。在树干上设鹿砦,这可是一个新颖而又大胆的想法,恐怕从来没人这么做过,完全是刘家梁的原创。问题是鹿砦怎么设呢,刘家梁自有他的办法。
四下仔细观察一番,没看见狗熊的踪影,不过为了保险,刘家梁还是点燃了一只火把,拿着火把下到地面,捡回腰刀。刘家梁砍了很多带分杈的树枝,把杈枝截断,剩下半尺多长,把头削尖,纵横交错,在树干上绑了一圈,尖刺既有冲上的又有冲下的,密密麻麻。狗熊爬到此处,找不到落爪子的地方,自然就没办法继续往上爬。
这个办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非常耗时间,因为需要削非常多的树枝,才能构成足够严密的防线。鹿砦做好时,天已经黑下来。有了安全保障,刘家梁总算是可以放心地睡觉了。削这些树枝不容易,刘家梁决定离开时全部带走,以后就不用花时间另削了。
辽东最可怕的野兽有四种,狼、熊、虎、野猪。狼和熊都已经经历过了,野猪在不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现在刘家梁最担心碰上老虎,他一点对付老虎的经验都没有,除了上树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刘家梁还面临一个问题——他断粮了。这几天跟狼群和熊周旋,他完全没有时间寻找食物,而且吃得特别多,储存的食物全部吃光。按说辽东的山里到处都是宝,秋天这个季节找些吃的东西填饱肚子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刘家梁从小生活在平原上,对山里的事所知甚少,什么东西能吃、如何找到能吃的东西,他都不太清楚。他知道的无非就是挖野菜、采蘑菇、扒树皮、套野兔这些而已,他每天都爬树,松树上就有松塔,里面的松子就能吃,而且营养丰富,他却不知道。
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别说是个大活人了,刘家梁有他自己的办法。自从用弓箭赶走了狼群之后,他就对弓箭着了迷,不赶路的时候就练习射箭。他深知,把弓箭练好,不光可以防身,还可以打猎,可以这么说,他能不能活着走出辽东的大山,主要取决于他能不能练好弓箭。在强烈的求生欲望的支配下,刘家梁练习的非常刻苦认真,而且他是爱动脑子的人,不是一味地苦练,更外加巧练,非常注重总结经验教训。每射出一箭他都要琢磨,射得准是为什么,射得不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偏左,为什么会偏右……既用力又用心的结果是,刘家梁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射箭水平就达到了普通士兵的程度。
在吃了几天草根之后,刘家梁射中了一只十几斤重的小狍子,虽然肉不算很多,也足以让他那已经开始发虚的身体恢复力量。
遭遇猛兽、断粮,这些危险刘家梁心知肚明,但另外一种危险他却全然不知。这天正行走间,天上下起了雨,刘家梁找了一处凹进去的山崖避雨。雨不算太大,持续时间也不太长,等雨基本停止后,刘家梁重新上路。
走了不远,前面有条小河横在面前。刘家梁走到河边,捧着河水喝了几口,把裤腿挽起,趟过小河。过河的时候,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清清的河水里涌动着一股股浊流。
“怎么会这样呢,河水流得并不快,怎么会有一股股浊流呢?看上去,清流和浊流不像是一体的。”刘家梁是个爱动脑子的人,下意识地边走边琢磨。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雷声,刘家梁抬头看看天,更觉得奇怪了:“雨过天晴,怎么还打雷呀?有点不对,这声音持续不断,好像不是打雷,不会是……”
刘家梁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可怕的念头,顾不上继续想,撒开腿就往山坡上跑。雷声一直持续着,越来越近,刘家梁刚刚跑上山坡,山洪就顺着山谷奔涌而来,转眼之间就到了刘家梁脚下,离他不过几尺远。看着奔腾咆哮的波浪,刘家梁下意识地继续往山上跑,跑到高处才停下来。
转身再往山下看,刘家梁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刚刚只有一丈多宽的小河,已经变成近半里宽的急流,土黄色的河水冲击着断木残枝,以雷霆万均之力扫荡着山谷中的一切,就连巨石都被洪流冲得翻滚起来。
“我的娘呀,幸亏我反应得快,要是再晚一点,我就跟那些断木一样了。”刘家梁抚摸着胸膛,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还真有点道理。刘家梁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山洪,翻山越岭继续往北走,刚翻过了两个山头,就看到了一条似曾相识的山谷,山谷里面还有一条似曾相识的道路。
“这就是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仔细辨识了一会儿,刘家梁激动地大叫出声。自从开始逃亡生涯以后,他还从来没这么大声喊过,自从渡过鸭绿水以后,他还从来没说过话,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只喊了一嗓子,理智就告诉他:“不能喊,万一被听见,可能会带来麻烦。”
找到了来时的路,就是找到了回家的路,同时有了找回埋藏的粮食的希望。虽然狍子肉还剩一些,但是光靠打猎无法保障充足的食物来源,以刘家梁的箭术,射中猎物主要还是靠运气。到现在为止,他只射中过一只小狍子,还没有射中过第二只猎物。狍子俗称傻狍子,其原因之一是它对危险的反应比较迟钝一些,猎人可以相对容易地靠近它。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刘家梁才射到了一只狍子,还是少不更事的小狍子。如果他碰上的是麂子、鹿、山羊等,那他完全没有射中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