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咱们其实都算得上是孤儿出身吧？我虽然之后被找回来了，但别忘了，我童年有记忆的部分，可都是我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回到东皇家之后，虽说从此是衣食无忧，但毕竟观念不同，加上这个家里，真正打从心眼里对我好的，我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这样算来的话，难道我不可以讨厌爷爷吗？”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她抽抽嘴角，似乎东皇绍棠也挺有道理，毕竟如果一个家庭里面没有温暖的话，那就跟无家可归没有差别了。
    “行了行了，咱们不讨论这个话题，你说说，接下来咱们该怎麽办？我听我二叔的语气，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安排。”东皇绍棠拧着眉。
    “既然你家二叔都做好安排了，你还急什么？”她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东皇绍棠刚刚二爷说的要带她回皇庭的事情。
    “那不一样，你现在还不太了解二叔，二叔那死闷骚的性格，就是那种宁愿自己陷入危险重重，也要确保自己在意的人安安全全。我担心二叔的安排，就是把咱们放到安全的位置，然后自己跟爷爷死磕到底。”他有些恼怒的挠挠头，“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都怪我平日不学无术，又不会培养自己的人，现在出事了，我连个可以真心信任吩咐的人都没有，更别提什麽狗屁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了。”
    “这是两码事。”伍妹阻止他没有轻重的挠头动作，思考片刻，便道：“你觉得现在这局势，该怎麽以防万一？”
    “完全没辙，我爷爷那疑心的程度你根本无法想法，一日不抓处内鬼他——”他猛地顿住，叫道：“除非我们把内鬼抓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伍妹斜了他一眼，“你傻啊！抓内鬼的事情你爷爷查不到，大叔也查不到，你觉得凭借咱俩这半吊子的水平可以查得出来？况且还是在咱们要权没权要条件没条件的情况下！”
    “也是，我之前也暗暗让人查过，可惜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皇庭很多内部资料都被泄露了出去，但是负责那些资料的人早就已经被爷爷暗中解决了，而负责看管资料的人，竟然消失得没个踪影。连爷爷和二叔都查不出人在哪里，那我就更加不敢指望查到。”
    “……所以说，咱们得好好计划计划，或者……”伍妹垂下眸，尾音拖长。
    “或者什麽？”他眨眨眼。
    “或者，我们甚至可以借此机会，让东皇家大换血，彻底改变之前的生存方式。”
    在东皇绍棠惊讶的目光中，她又补充道：
    “我不希望你和二爷有危险，可是明显，东皇家的生存方式是黑色的，如果不能黑转白，那么你们就永远有被法律制裁的危险。”
    “黒转白……”他喃喃重复了一遍，许久才抬起头，看着伍妹说：“东皇家百年黑暗，怎么可能黒转白？小舞，你太天真了。”
    “可是，你不也这麽认可、这麽希望吗？如果东皇家可以黒转白，那麽——”她迟疑片刻，才继续道：“那麽，起码我也不会整日想着离开这里，离开你和大叔这样对我好的人。我的人生观与东皇家不同，我无法接受在现在这个社会里，还存在将生命视为粪土随随便便都可以杀害的习惯。如果我不是亲眼目睹杀人的场景，我甚至不知道社会中还存在着这麽多非法分子，要知道……现在是和平社会……”
    当然，和平社会也有风云暗涌，伍妹默默对东皇绍棠说了句对不起，刚刚那番话是出自在社会里处于无业游民孤儿出身的伍妹，但并不是部队里叱咤风云的伍妹所言，部队里的伍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和平社会底下隐藏着的重重黑暗。
    “我……”东皇绍棠这才想起，在伍妹没有遇到他们之前，也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在和平年代里，甚至连打架流血这种事情都少见，更别提在东皇家的世界，枪眼无情血炼地狱般。
    “绍棠，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和二叔只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人，即使是乡村里以耕田为生农民，是大街小巷里的清洁工，是街道上的小商小贩……也都是我喜欢、我想要在一起生活的人。只要是真心待我的人，我都会还以真心。”
    东皇绍棠神色忡怔，思绪顺着她的，渐渐飘远。
    曾经，他也这样想过。
    不必是像东皇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只要是勤勤恳恳、为生活而生活的小家庭，里面有着家人的温暖，他都已经满足了。
    只是这样的满足，却仿佛是梦一般，可梦而不可求。
    渐渐地，他也开始学会了命令属下去夺去他人的性命财富，渐渐也学会了如果在黑暗中比那些食人的东西更黑，渐渐地，他把曾经心里的梦，丢到了看不见的位置……
    他甚至从来都不敢想象，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什麽把东皇家黒转白，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因为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东皇家百年基业，如何毁掉？又或者，毁掉了东皇家的根基，它还要如何发展回来？
    现在，伍妹却告诉他，可以借此机会把东皇家进行大清洗……
    “可能吗？小舞，你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生活，那样的生活，对于我和二叔这样的人而言，有可能麽？”
    伍妹抿抿唇，“为什麽不可能呢？凤凰涅槃，置死地而后生。难道你这个年纪了，还不知道，摔倒之后再爬起来，才能重新开始？”
    “置死地而后生……”
    东皇绍棠沉默了起来。
    伍妹见状，便默默坐在一旁，拿出自己的手机，将音量调到静音，便开始玩游戏，边玩边和队友撕b，玩得也很爽快。
    东皇绍棠需要时间思考，她就不那么没心眼去打扰人家思考人生了。
    不过，玩了几把之后，伍妹便将手机放好，站起身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东皇绍棠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
    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大手有些热，她挑挑眉，“我只是去隔壁看看大叔，你那麽激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