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绍棠。”伍妹拉住还打算继续替她辩解的东皇绍棠,依然挡在东皇绍棠身前,对东皇家主道:
    “东皇家主,我们似乎有些颠倒了主次观念。”
    东皇家主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意外,“怎麽说。”
    “我认为当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时,最应该要做的是怎麽处理,而不是究竟这件事情为什麽会发生。您觉得呢?”
    她感受到东皇绍棠握着她的手有些用力,她便微微扭头,安抚的看了东皇绍棠一眼,笑道:
    “绍棠,别担心,我若做了坏事,肯定会露陷,但反过来,若我没做过的事情,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哪里知道,她的安抚,反而让东皇绍棠越发不安,他想起了二爷给他讲过的故事,当年,当年如果那些故事里的人没有那麽倔强,那也不会……
    而东皇家主,他眼睛眯了眯,在东皇绍棠紧张的注视下,忽地笑了出来。
    “你,和我女儿,真的很像,人像,性子也像。”
    东皇绍棠的心率已经无法用紧张来形容,他紧紧抓住伍妹,连指尖都忍不住颤抖。他活了那么多年,其实大风大浪也是遇见过的,可是现在却不同,他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现在挡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姐姐,是他失而复得的亲姐姐,也或许是这个家里,唯二一个会真心待她好的人。
    她就挡在他身前,明明对比他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身材娇小的她,却义无反顾的只身站在他前面,以保护者的姿态。
    这……就是他的姐姐呀!
    即使她甚至还不知道被她护在身后的人是谁,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他们是姐弟……可是她就是站在了他面前,挡住那个冷血无情的老人噬人的目光。
    而主座上的老人,却是那麽的令人心寒。
    “可是很抱歉,我并不是您的女儿,我是我,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我。”她不卑不亢的说着,反手用力握了一下东皇绍棠的手,又松了开来,继续道:“东皇家主,如果您怀疑我,可否等这件事情安稳下来了,再追究?您看,我人就带着东皇家,哪里也去不了,不是吗?”
    “你不会逃?”东皇家主冷笑。
    “逃跑?那是非常不耻的行为,我这个人最不屑的就是干这种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当然,她这里的逃跑,指的是类似逃兵的行为才可耻。
    “小丫头,你以为,你可以凭着你区区几句话,就可以让我不追究?”东皇家主冷冷的笑着,看着她的目光,如同渺小的蝼蚁。
    伴随着语音落下,站在东皇家主身后的男人便已经将手中的枪抬起,枪口准确的对准伍妹的方向。
    咔嚓——子弹上膛。
    “爷爷!!”东皇绍棠顿时慌了,“爷爷,不可以啊!”
    伍妹面不改色的又往一侧挪了一步,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挡住东皇绍棠的,一边道:“您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是吗?”
    “自然。我东皇家主对待叛徒一向杀无赦。”东皇家主抬了抬下颚,依然是居高临下的姿态,“绍棠,你退开,枪弹无眼,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言下之意,竟然连自己的孙子也不担心?
    “原来是这样。”伍妹垂下眸,下一秒,她才缓缓抬眸,轻笑道:“原来,东皇家主面色发黑,额际的黑点那麽清晰,是因为杀气太重,作恶太多呀!”
    东皇绍棠蓦地瞪大双眼,完全预料不到伍妹会说这样没头没脑的——
    “你!”却不想,东皇家主脸色大变,瞪着伍妹,恶狠狠道:“你胡说八道什麽!”
    “唔,说来您可能不信,但是我这个人,从小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总喜欢看别人脸色,谁面色红润喜事将近,谁又印堂发黑厄运将至,看多了,我也就能参悟些道理了。”
    伍妹说话时,脸上丝毫没有心虚瞎掰的痕迹,反而自然的态度,更令人信服了几分。
    “东皇家主,虽然我在您眼中只是渺小甚至到微不足道的存在,不过我还是奉劝您一句,你额头的黑气已经足够多了,早些放下屠刀,别等到自己毁了,还把自己的家也毁了。”
    自己毁了,自己家也毁了——
    东皇家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地震惊的瞪着伍妹,震惊地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几个深呼吸都未能缓解,一旁的钟管家连忙上前,为他拍拍后背,又给他递了一杯茶。
    东皇家主喝了茶,勉强缓和了一些呼吸,目光却紧紧锁住伍妹,半响,才抬起手,一旁举着枪的保镖立即将枪收了起来。
    “你……知道什麽。”声音多了几分沙哑。
    伍妹悄悄将紧紧捏住的手放松了一些,手心已经**了些,微微摇头,“我只知道,东皇家主若是再一意孤行手握血刃,别说您自己,恐怕以后我连绍棠都见不到。东皇家主,古人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你——”东皇家主还想说些什麽,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那咳嗽声来自楼上。
    伍妹和东皇绍棠几乎同时抬头往楼上看去,顿时面上一喜。
    “二叔!”
    “大叔!”
    只是,惊喜过后,便成了惊吓。
    “大叔你怎麽受伤了!”
    伍妹眼尖的发现,站在二楼扶手处的二爷,尽管一动不动背脊挺直的站在那里,可是他腹部的那晕开的血花印记,她看得一清二楚。
    不,那样以中心点晕开的伤口……她只想到了是枪伤。
    想到这里,她甚至顾不得那麽多,拔腿就往楼上跑。
    东皇绍棠几乎是下意识的,也跟着伍妹上去。
    两人差不多同时进行的动作,让主座的东皇家主眼色一暗,意味不明。
    “大叔你受伤了为什麽还走出来!”伍妹脸色很糟糕,一边扶着他,一边扭头问一旁的东皇绍棠,“大叔的房间在哪里?还有,叫医生过来,大叔的伤口需要包扎!”
    二爷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忙活,目光在触及楼下东皇家主时,目光却深不可测,同是上位者,只怕里面有的东西,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明白。
    “在这边,跟我来!”东皇绍棠看到自家二叔受伤了,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扶住另一头,带着自家二叔回房间。
    楼下的东皇家主,异常的没有开口阻止。
    回房二爷的房间,两人七手八脚的将二爷放回床上躺好。
    伍妹毫无顾忌,直接伸手解开二爷身上衬衣的纽扣,头也不抬的朝东皇绍棠说:“绍棠,你去拿药箱过来。”
    “哦、哦!”东皇绍棠连连点头,转身出门。
    房间里只剩下二爷和伍妹两人。
    伍妹还在和二爷身上的衬衣做奋斗。
    “你不该回来。”
    二爷的声音里听不出息怒。
    伍妹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说:“大叔,抬个胳膊。”
    “东皇家就要面临一场血洗,你回来,只是送死。”依然是听不出息怒的声音,背靠着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变化。
    伍妹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得到,来自二爷身上的怒气。
    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掀开衬衫,看着里面依然在流血的伤口,垂下眸,“是大叔擅作主张,把我送走的吗?”
    二爷没有回答,可是伍妹却已经明显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