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棺木出城

作品:《狐王令

    马市惊天一爆,把围在外面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都吓得够呛,强烈的震感阻止了他们冒险行为,他们守在原地不敢动,只见黑黢黢的大院里冒出一股股浓烟,呛得他们不停地咳嗽。
    高昌波派出两个番子前去查看,所有人候在原地,他担心再次爆炸,稳妥起见还是等一等。孙启远从一侧跑过来:“督主,现在冲进去吧?”
    “不急,看这情势双方已经开始火拼了,再等一等。”高昌波得意地道,“此次,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清剿了马市里的黑鹰帮,把京城里这个心腹大患给拿下了。”
    “督主,你料事如神呀。”孙启远也乐开了花,只是望着眼前的浓烟,摇着头道,“这帮家伙造的火蒺藜如此劣质,看来这帮草原上的匪寇,不过如此。”
    “也不可小嘘他们。”高昌波望着浓烟渐渐散去,院子里一片死寂,又等了会儿,前去探查的两个番子跑回来,回禀道:“里面的人炸死了一片……”。高昌波和孙启远交换了个眼色,高昌波得意的站起身,向守在门前的陈四大喊:“陈四,冲进去,抓活的。”
    陈四带领锦衣卫开始撞击院门,几下把院门撞开。孙启远从他隐身的马车后站起身,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绣春刀,对他身后的众锦衣卫大喊一声:“弟兄们,冲进去,抓住宁骑城……”
    院子里一片凌乱,地下东倒西歪躺着受伤的蒙古人,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有口气,喘息着在地上挣扎。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四处翻找,不见他们要抓的人,最后便向爆炸地跑去,只看见地下的斑斑血迹,一阵搜寻,有人发现宁骑城的尸身,便大喊:“陈百户,找到宁骑城了。”不久,也找到了乞颜烈的尸身。
    陈四兴奋之极,仰头哈哈大笑,拿刀又往宁骑城的尸身上捅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去向孙启远回禀。孙启远得信兴冲冲赶来,又仔细地查看了爆炸地,却不见其他人的踪迹。“不对呀,明明这里发生过激战,看血迹也应该有死伤,应该不止是这两人,其他人呢?难道会飞不成?”
    “一定有密道。”高昌波沉思片刻,“一定是从密道逃走了。”高昌波当下叫来几个手下,在废墟中寻找。不多时果然找到密道,高昌波和孙启远看了密道口,便派了人下去。
    两人来到平坦的地方站定,高昌波道:“早朝时面见先生,咱兄弟俩可要思量好说辞。”
    “是,是,”孙启远点头道,“兄弟全凭兄长提携。”
    “即是大获全胜,就不要留有遗憾,你说呢?”高昌波微眯眼睛,压低声音道,“这一炸,可以把所有的敌人都炸死。对先生说,黑鹰帮和宁骑城,还有那个狐山君王都被炸死了,岂不大快人心?”
    “兄长所说甚有道理。”孙启远点着头,心里清楚这个老狐狸是要到王振面前邀功呀,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功劳也有他的一半,不由开心地笑起来。
    “还有,为了彰显咱们的大获全胜,把宁骑城和乞颜烈的人头挂到城门上,以儆效尤。”高昌波晃着脑袋绞尽脑汁地说道。
    “还是老哥想的周全,太好了,咱们现在便去面见先生,让他也高兴高兴。”孙启远笑着说道。
    两人出了马市,此时已是旭日东升,两人想到苦熬一夜,眼前硕果累累。他们最大的敌手宁骑城竟然被炸得肠子都翻出来,一想到当年这个不可一世武功奇绝的大魔头,竟然是这个结局,他俩肚子都想笑破。两人都曾被宁骑城压制刻薄过,这个翻身仗打得太他妈过瘾了,俩人不仅感同身受,还同时志得意满像凯旋的将军般,雄赳赳气昂昂地翻身上马喜滋滋地策马而去。
    他们身后,陈四率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押着伤者,一些番子收拾起死尸也跟着撤离。此时一些早起的人远远围着观看,不时从人群里传出议论声,都是说夜里那一声惊天的爆炸。
    在人群里晃动着几个蒙头巾的人,他们看着官府的人离开。其中一个拉下围巾,露出圆胖的脸蛋,她此时眼含泪水盯着马市的大门。一旁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拉了她一把,“和古帖,走了。”
    “让我再看一眼。”和古帖恋恋不舍地看着前面的院子。
    “走啦,等咱们找到也先的部落,带他们来给咱帮主报仇,咱们迟早会回来的。”四大金刚之首庆格尔泰一把拉住和古帖就走。
    和古帖被拉着走了几步,又一次回头,看了一眼,重新裹上围巾。几个人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红日初升,温暖的阳光照在西直门的城墙上,几个守城门的兵卒靠着墙晒太阳,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出城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一些挎着篮子卖烧饼果子的在人群里穿梭。
    这时,远处响起哀乐,一行马车渐渐靠近城门。几个兵卒一阵晦气,好不容易迎来个艳阳天,还碰见出殡的。魏门总一皱眉,这几天也不知是第几起了,他向兵卒挥下手,上面交待要严查尤其是出城的人,害怕混进通缉的嫌犯。
    离近了才发现,竟然不是一个棺木,是二个棺木,两辆马车拉着缓缓走来,四周跟着一些出殡的人,个个把嘴脸紧紧捂着,魏门总走过去拦在中间,队伍中一个人翻身下马,跑到魏门总面前,匆匆解开捂着嘴鼻的白布,露出面容。
    李漠帆躬身向魏门总行了礼,道:“大人,家门不幸,我本家一门二人沾染瘟疫,昨日不出三个时辰,都死了。”
    魏门总一听,忙向后闪了闪,问道:“可向官府报备?”
    “报了,他们还叫来衙门里的郎中,叫我们速速掩埋,不易拖后。”李漠帆说着,向队伍里的萧天看了一眼,他们是做好了万全之策的,万一守门的千总不让通行,他们就准备闯关。
    魏千总看了眼第二辆马车,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趴在棺木上,他指了下那个道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漠帆回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道士是我本家的小儿子,被叫回来,发现家人都死了,得了失心疯,疯了,他趴在母亲的棺木上不吃不喝,啥也不知道了,唉,这叫一个惨啊……”
    李漠帆看魏门总来回巡视那两个棺木,就说道:“要不,大人,我叫人掀开棺木,你看看……不过,大人要先把口鼻全捂住。”
    魏门总看了眼那个疯道士,叹了口气,一个伤心绝望到这个地步人是无法伪装出来的,只看一眼,就能让人生出无限的悲情,他冲李漠帆挥了下手,“去吧,去吧。”
    听到这句话,跟在棺木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李漠帆翻身上马,从魏门总身边走过,又冲他拱手作揖。
    出了城门,李漠帆回过头不经意间看见城门楼上挂的人头,突然大喊一声:“快看这里……”。几人从马上回头,只见城门前挂着两个竹篾扎成的竹篓,里面是两颗人头,他们立刻认出是宁骑城和乞颜烈的人头。几人急忙回过头,心里都不免沉重,看来想赎回宁骑城的尸身是不能了。
    一行车马沿着官道迤逦而行,渐渐离京城越来越远。
    众人的心情都异样沉重,来时相伴而来,离时却变成冰冷的尸体。与他们一同前来送殡的还有高瑄道长和他的弟子韩文泽。昨日听到那一声爆炸,他们师徒就感到不妙,一夜未敢入睡,等到黎明时李漠帆前来敲门,告诉他这个噩耗。他和弟子跟着李漠帆赶到附近的一家棺材铺算是与他师哥见了最后一面。
    萧天与高瑄道长并列而行。两人都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高瑄道长望着第二辆马车上依着棺木而卧的本心道士更是愁容满面,他对萧天道:“本心如今变成这样,如何是好呀?难道就不能医治了吗?”
    “玄墨掌门都没有办法,咱们能有何法子?”萧天道。
    “唉,这个本心原本就懦弱好静,现在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变成这样也不足为怪,只是这以后咱们如何处置他呢?吾土一死,他连个去处都没有了,是跟我上妙峰山呢?还是留在你的瑞鹤山庄?”
    萧天倒是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略一沉思,道:“这个要看他了,他愿意去哪儿便去那儿吧。”
    “唉,”高瑄道长摇摇头,“想到本心的身世,也真算上是一个传奇,你说他竟然跟宁骑城是兄弟,一想到这兄弟俩的性格,真是有天地之差呀。”
    “是啊……”萧天一笑道,“高道长与吾土道士也是师兄弟,你们的性格不也迥然不同吗,看来同一个师傅,照样教育不出同样的人。”
    “我这个师兄,论才智论品行都在我之上,师傅曾经非常器重他,但是他就是个闲云野鹤般人,爱远游涉奇,”说着,高瑄道长擦了下眼角的泪,仰头长叹,“师兄,这一下,你可是不能再云游了,可以安安静静地享受清闲喽。”
    萧天点点头,想到自己与吾土自相识以来,也算是颇多传奇,因《天门山录》的出现改变了一切,若不是此书惹下这么多祸端,他本应与吾土成为忘年交的良师益友,想到这些心里也是一阵唏嘘。